振,收也。卷,区也。此四条,皆以发明由其不贰不息以致盛大而能生物之意。然天、地、山、川,实非由积累而后大,读者不以辞害意可也诗云:“维天之命,于穆不已!”盖曰天之所以为天也。“于乎不显!文王之德之纯!”盖曰文王之所以为文也,纯亦不已。于,音乌。乎,音呼。诗周颂维天之命篇。于,叹辞。穆,深远也。不显,犹言岂不显也。纯,纯一不杂也。引此以明至诚无息之意。程子曰:“天道不已,文王纯于天道,亦不已。纯则无二无杂,不已则无间断先后。”
上第二十六章。言天道也。
大哉圣人之道!包下文两节而言。洋洋乎!发育万物,峻极于天。峻,高大也。此言道之极于至大而无外也。优优大哉!礼仪三百,威仪三千。优优,充足有余之意。礼仪,经礼也。威仪,曲礼也。此言道之入于至小而无闲也。待其人而后行。总结上两节。故曰苟不至德,至道不凝焉。至德,谓其人。至道,指上两节而言也。凝,聚也,成也。故君子尊德性而道问学,致广大而尽精微,极高明而道中庸。温故而知新,敦厚以崇礼。尊者,恭敬奉持之意。德性者,吾所受于天之正理。道,由也。温,犹燖温之温,谓故学之矣,复时习之也。敦,加厚也。尊德性,所以存心而极乎道体之大也。道问学,所以致知而尽乎道体之细也。二者修德凝道之大端也。不以一毫私意自蔽,不以一毫私欲自累,涵泳乎其所已知。敦笃乎其所已能,此皆存心之属也。析理则不使有毫厘之差,处事则不使有过不及之谬,理义则日知其所未知,节文则日谨其所未谨,此皆致知之属也。盖非存心无以致知,而存心者又不可以不致知。故此五句,大小相资,首尾相应,圣贤所示入德之方,莫详于此,学者宜尽心焉。是故居上不骄,为下不倍,国有道其言足以兴,国无道其默足以容。诗曰“既明且哲,以保其身”,其此之谓与!倍,与背同。与,平声。兴,谓兴起在位也。诗大雅烝民之篇。
上第二十七章。言人道也。
子曰:“愚而好自用,贱而好自专,生乎今之世,反古之道。如此者,灾及其身者也。”好,去声。?,古灾字。以上孔子之言,子思引之。反,复也。非天子,不议礼,不制度,不考文。此以下,子思之言。礼,亲疏贵贱相接之体也。度,品制。文,书名。今天下车同轨,书同文,行同伦。行,去声。今,子思自谓当时也。轨,辙迹之度。伦,次序之体。三者皆同,言天下一统也。虽有其位,苟无其德,不敢作礼乐焉;虽有其德,苟无其位,亦不敢作礼乐焉。郑氏曰:“言作礼乐者,必圣人在天子之位。”子曰:“吾说夏礼,杞不足征也;吾学殷礼,有宋存焉;吾学周礼,今用之,吾从周。”此又引孔子之言。杞,夏之后。征,证也。宋,殷之后。三代之礼,孔子皆尝学之而能言其意;但夏礼既不可考证,殷礼虽存,又非当世之法,惟周礼乃时王之制,今日所用。孔子既不得位,则从周而已。
上第二十八章。承上章为下不倍而言,亦人道也。
王天下有三重焉,其寡过矣乎!王,去声。吕氏曰:“三重,谓议礼、制度、考文。惟天子得以行之,则国不异政,家不殊俗,而人得寡过矣。”上焉者虽善无征,无征不信,不信民弗从;下焉者虽善不尊,不尊不信,不信民弗从。上焉者,谓时王以前,如夏、商之礼虽善,而皆不可考。下焉者,谓圣人在下,如孔子虽善于礼,而不在尊位也。故君子之道:本诸身,征诸庶民,考诸三王而不缪,建诸天地而不悖,质诸鬼神而无疑,百世以俟圣人而不惑。此君子,指王天下者而言。其道,即议礼、制度、考文之事也。本诸身,有其德也。征诸庶民,验其所信从也。建,立也,立于此而参于彼也。天地者,道也。鬼神者,造化之迹也。百世以俟圣人而不惑,所谓圣人复起,不易吾言者也。质诸鬼神而无疑,知天也;百世以俟圣人而不惑,知人也。知天知人,知其理也。是故君子动而世为天下道,行而世为天下法,言而世为天下则。远之则有望,近之则不厌。动,兼言行而言。道,兼法则而言。法,法度也。则,准则也。诗曰:“在彼无恶,在此无射;庶几夙夜,以永终誉!”君子未有不如此而蚤有誉于天下者也。恶,去声。射,音妒,诗作斁。诗周颂振鹭之篇。射,厌也。所谓此者,指本诸身以下六事而言。
上第二十九章。承上章居上不骄而言,亦人道也。
仲尼祖述尧舜,宪章文武;上律天时,下袭水土。祖述者,远宗其道。宪章者,近守其法。律天时者,法其自然之运。袭水土者,因其一定之理。皆兼内外该本末而言也。辟如天地之无不持载,无不覆帱,辟如四时之错行,如日月之代明。辟,音譬。帱,徒报反。错,犹迭也。此言圣人之德。万物并育而不相害,道并行而不相悖,小德川流,大德敦化,此天地之所以为大也。悖,犹背也。天覆地载,万物并育于其间而不相害;四时日月,错行代明而不相悖。所以不害不悖者,小德之川流;所以并育并行者,大德之敦化。小德者,全体之分;大德者,万殊之本。川流者,如川之流,脉络分明而往不息也。敦化者,敦厚其化,根本盛大而出无穷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