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定不易之律;而因以律吾经籍子史诸书,其大纲盖无不同。于是因所同夫所不同者,是则此编之所以成也。
而或曰:‘吾子之于西学,其形而上者性命之精微,天人之交际,与夫天律人律之淑身淑世,以及古今治教之因革,下至富国富民之体用,纵横捭阖之权策,而度、数、重、化、水、热、光、电制器尚象之形而下者,浩浩乎,渊渊乎,深者测黄泉,高者出苍天,大者含元气,细者入无间,既无不目寓而心识之,间尝征其用于理财使事,恢恢乎其有余矣。今下关之抚初成,上下交困,而环而伺者与国六七,岌岌乎,识时务者方将孔孟西学,蒭狗文字也。今吾子不出所学以乘时焉,何劳精敝神于人所唾弃者为?是时不冯唐也,何居?
曰:‘天下无一非道,而文以臷之;人心莫不有理;而文以明之。然文以臷道,而非道;文以明理,而非理;文者,所以循是而至于所止,而非所止也,故君子学以致其道。
‘余观泰西童子入学,循序而进,未及志学之年,而观书为文无不明习;而后视其性之所近,肆力于数度、格致、法律、性理诸学而专精焉。故其国无不学之人,不人各学有用之学。计我国童年能读书者固少,读书大量能文者又加少焉,能及时为文而以其余年讲道明理者以备他日之用者,盖万无一焉。夫华文之点画结构,视西学之切音虽难,而华文之字法句法,视西文之部分类别,且可以先后倒置丈达其意度波澜者则易。西文本难也而易学如彼,华文本易也而难学如此者,则以西文有一定之规矩,学者可循序渐进而知其所止境;华文经籍虽亦有规矩隐寓其中,特无有为之比拟而揭示之。遂使结绳而后,积四千余臷之智慧材力,无不一一消磨于所以载道所以明理之文,而道无由载,理不暇明,以与夫达道明理之西人相角逐焉,其贤愚优劣有不待言矣。
‘斯书也,因西文已有之规矩,于经籍中求其所同所不同者,曲证繁引以确知华文义例之所在,而后童蒙入塾能循是而学文焉,其成就之速必无逊于西人。然后及其年力富强之时,以学道而明理焉,微特中国之书籍其理道可知,将由中而求西文所载之道,所明之理,亦不难精求而会通焉。则是书也,不特可羣吾古今同文之心思,将举夫宇下之凡以口舌点画以达其心中之意者,将大羣焉。夫如是,胥吾京陔亿兆之人民而羣其财力,羣其心思,以求夫实用,而后能自羣,不为他羣 所羣 。则为此书者,正可谓识当时之务。’
光绪二十四年九月初九日,丹徒马建忠又序。
上册付印题记
《文通》之作,其用意具详前后两序并非凡例矣。一时草创,未暇审定,本不敢出以问世。友人见者,皆谓此书能一前人作文之奥,开后人琢句之门,非洞悉中西文词者不辨。人茍能玩萦不有得焉,不独读中书者可以引通西文,即读西书者亦易于引通中文,而中西行文之道,不难豁然贯通矣。怂恿就梓,得六巻,不论实字已全。其论虚字,论句读,且俟续印。建忠自记。
例言
是书本旨,专论句读;而句读集字所成者也。惟字之在句读也,必有其所,而字字相配,必从其类,类别而后进论夫句读焉。夫字类与句读,古书中无论及者,故字类与字在句读所居先后之处,古亦未有其名。夫名不正则言不顺,语曰:‘必也正名乎。’是书所论者三:首正名,次字类,次句读。
古经籍历数千年传诵至今,其字句浑然,初无成法之可指。乃同一字也,同一句也,有一书迭见者,有他书互见者,大量宜博引旁证,互相比拟,因其当然以进求其所同所异之所以然,而后着为典则,义训昭然。但其间不无得失,所望后之同志,匡其不逮,俾臻美备。
此书在泰西名为葛郎玛。葛郎玛者,音原希腊,训曰字式,犹云学文之程序也。各国皆有本国之葛郎玛,大皆相似,所异者音韵与字形耳。童蒙入塾,先学切音,而后授以葛郎玛,凡字之分类与所以配用成句之式具在。明于此,无不文从字顺,而后进学格致数度,旁及舆图史乘,绰有余力,未及弱冠,已斐然在成矣。此书系仿葛郎玛而作,后先次序,皆有定程。观是书者,稍一凌一,必至无从领悟。如能自始至终,循序渐进,将逐条详加体味,不惟执笔学中国古文词即有左宜右有之妙,其于学泰西古今之一切文字,以视自来西文者,盖事半功倍矣。
构文之道,不外虚实两字,实字其体骨,虚字其神情也。而经传中实字易训,虚字难释。颜氏家训有音辞篇,于古训罕有发明。独一尔雅说文二书,解说经传之词气,最为近似,然亦时有结一为病者。至以虚实之字措诸句读间,凡操笔为文者,皆知其当然盎其当然之所以然,虽经师通儒亦有所不知。间尝谓孟子‘亲之欲其贵也,爱之欲其富也,’两句中「之」「其」两字,皆指象言,何以不能相易?论语‘须之能勿劳乎,忠焉能勿诲乎,’两句之法相似,何为「之」「焉」二字变用而不得相通?‘俎豆之事,则尝闻之矣,军旅之事,未之学也,’两句之法亦要同,「矣」「也」二字何亦不能互变?凡此之类,会以叩攻小学者,则皆知其如是,不卒不知其所以如是。是书为之曲证分解,辨析毫厘,务令壹者知所曲别而后施之于文,各得其当。若未得其真解,必将穷年累