杨十七学士应之兄弟,晁丈以道规矩最严。故凡后生尝亲近此诸老者,皆有敦厚之风,无浮薄之过。
前辈士大夫专以风节为己任,其于褒贬取予甚严。故其所立实有过人者。近年以来风节不立,士大夫节操一日不如一日。夏侯旄节夫京师人,年长本中以倍,本中犹及与之交,崇宁初召任诸州牧,授学制既盼,即日寻医去。后任西京幕官罢任,当改官以举将一人安惇也,不肯用,卒不改官,浮沈京师,至死不屈。唐丈名恕字处厚,崇宁初任荆南知县。新法既行,致仕不出者几三十年。范丈正平子夷,忠宣公之子。忠宣公当国,子夷是时官当入远,不肯用父恩例,卒授远地,后为祥符尉。当绍圣初与中贵人争打量地界,与辨曲直不屈,得罪去。刘丈跂斯、立蹈,皆丞相莘老子,登高科以文学知名,仕州县自处约甚,人不知其为宰相子也。汪革信民,政和间诸公熟闻其名,除国子博士,欲渐用之,竟辞不受。谢逸无逸,临川人州郡欲以八行荐,坚却之。凡此诸公皆卓然自立一时,不愧古人!尔来流俗,不复以此为贵矣。
韩魏公留守北京,有幕官每夜必出游宴,同官皆欲谮之,虑公不听。一日相约至日晚见公议急事,乞召幕官,久之不至,众方欲白公所以,公佯惊曰:某忘记早来某官尝白某早出见一亲识矣。其宽大容人之过如此。又尝久使,一使臣求去参选,公不遣。如是数年,使臣怨公不遣,则白公:某参选方是作官,久留公门,止是奴仆耳。公笑屏人谓曰:汝亦尝记某年月日私窃官银数十两置怀袖中否?独吾知之,他人不知也。吾所以不遣汝者,正恐汝当官不自慎,必败官尔。使臣愧谢。公之宽弘大度服人如此。
崇宁初本中始问杨中立先生于关止叔。止叔称杨先生学有自得,有力量,尝言常人所以畏死者,以世人皆畏死,习以成风,遂畏死耳。如习俗皆不畏死,则亦不畏死也。凡如此,皆讲学未明知之未易而然。
东莱公尝言凡众人日夕所说之话,如赵丈仲长,诸公都无此话也;众人所作之事,如杨公应之、李公君行,诸公都不做众人做底事也。
李公公择每令子妇诸女侍侧,为说孟子大义。
唐充之广仁每称前辈说后生,不能忍诟,不足以为人,闻人密论不能容受而轻泄之者,不足以为人。
陈公莹中闽人也,而专主北人,以北人而后可以有为。南人轻险易变,必不可以有为。
待制叔祖都不说梦,云:既妄也,何用说为。
明道先生尝语杨丈中立云:某作县处,凡坐起等处并贴视民如伤四字,要常观省。又言某常愧此四字。
明道先生言:人心不同,各如其面。所不同者,皆私心也。至于公则不然。
陈公莹中言:人之为恶,虽至于谋反大逆,若有一念悔心,使临刑之际说我悔也,便须赦他,便须用他。
荥阳公尝言:后生初学且须理会气象。气象好时百事是当。气象者辞令容止轻重疾徐足以见之矣。不唯君子小人于此焉分,亦贵贱寿夭之所由定也。
荥阳公尝言:朝廷奖用言者,固是美意,然听言之际,亦不可不审。若事事听从不加考核,则是信谗用谮,非纳善言也。如欧阳叔弼最为静默,自正献当国,常患不来,而刘器之乃攻叔弼以为奔竟权门。器之号当世贤者,犹差误如此,况他人乎?以此知听言之道,不可不审也。
崇宁初荥阳公谪居符离,赵公仲长讳演,公之长婿也,时时自汝阴来省公。公之外弟杨公讳瑰宝,亦以上书谪监符离酒税,杨公事公如亲兄,赵公事公如严父,两人日夕在公侧。公疾病,赵公执药床下,屏气问疾,未尝不移时也。公命之去然后去。杨公慷慨,独立于当世,未尝少屈。赵公谨厚笃实,动法古人,两人皆一时之英也。饶德操节、黎介然确、汪信民革时皆在符离,每公疾病少间,则必来见公而退,从杨公赵公及公之子孙游焉。亦一时之盛也。赵公每与公子弟及外宾客语,但称荥阳公曰公,其尊之如此。杨公与他人语,称荥阳公但曰内兄,或曰侍讲,未尝敢字称也。盖荥阳公中表,惟杨氏兄弟尽事亲事长之道,可为后生法。
荥阳公为郡处令,公帑多,蓄鳆鱼诸干物及筍干蕈干以侍宾客,以减鸡鸭等生命也。
徐仲车先生畜犬孳生至数十,不肯与人。人或问之,云不忍使其母子相离。
孙丈元忠,学士朴正献公所荐馆职也,尝为本中言:某尝对侍讲讥笑程正叔,一日侍讲责某云,正叔有多少好事,公都不说,只拣他疑似处非笑他,何也?某因释然心服。后不敢复深议正叔。今世之士如孙丈之服义亦少有也。侍讲谓荥阳公也。
荥阳公尝言少年为学,唯拣书最有益。才拣便记得精,便理会得子细。又尝言读书编类,语言相似者,事做一处,便见优劣是非。
荥阳公尝说攻其恶,无攻人之恶。盖自攻其已恶。日夜且自检点,丝毫不尽不慊于心矣。岂有工夫点检他人耶?
或问荥阳公为小人所詈辱,当何以处之?公曰:上焉者知人与己本一。何者为詈,何者为辱,自无忿怒心也;下焉者且自思曰:我是何等人,彼为何等人,若是答他,却与此人等也。如此自处,忿心必自消也。
荥阳公尝说王介甫解经皆随文生义,更无含蓄。学者读之更无可以消详处,更无可以致思量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