民有自言:‘有以白金百两寄我者,死矣。予其子,其子不肯受。愿召其子予之。’尹召其子,其子辞曰:‘亡父未尝以白金委人也。’两人相让久之。”公因言:“观此事而言无好人者,亦可以少愧矣。‘人皆可以为尧舜,’盖观于此而知之。”
荥阳公张夫人,待制讳昷之之女也,自少每事有法,亦鲁简肃公外孙也。张公性严毅不屈,全类简肃,简肃深爱之,家事一委张公。夫人,张公幼女,最钟爱,然居常至微细事,教之必有法度,如饮食之类,饭羹许更益,鱼肉不更进也。时张公已为待制、河北都转运使矣。及夫人嫁吕氏,夫人之母,申国夫人姊也,一日来视女,见舍后有锅釜之类,大不乐,谓申国夫人曰:“岂可使小儿辈私作饮食,坏家法耶?”其严如此。
叔父舜从,既与东莱公从当世贤士大夫游,尝训子弟曰:“某幸得从贤士大夫游,过相推重,然某自省所为,才免禽兽之行而已,未能便合人之理也,何得士大夫过相与耶?”因思前辈自警修省如此。
正献公交游,本中不能尽知之。其显者,范蜀公、司马温公、王荆公、刘原甫也。荥阳公交游,则二程、二张、孙莘老、李公择、王正仲、顾子敦、杨应之、范醇夫、黄安中、邢和叔、王圣美也。东莱公交游,则李君行、田明之、田诚伯、吴坦求、陈端诚、田承君、陈莹中、张才叔、龚彦和及彦和之弟大壮也。
张横渠诗云:“若要居仁宅,先须入礼门。”温公作《横渠哀词》曰:“教人学虽博,要以礼为先。”伊川先生云:“子厚以礼教学者,最善先有所据守。”然则横渠之教,以礼为本也。后程门高弟张绎思叔作《伊川祭文》云:“在昔诸儒,各行其志,或得于数,或观于礼,学者趋之,世济其美。独吾先生,淡乎无味,得道之真,死其乃已。”或得于数,盖指康节。或观于礼,谓横渠也。明道作《邵康节墓志》云:“昔七十子学于仲尼,其传可见者,惟曾子所以告子思,子思所以授孟子者尔。其馀门人,各以己之所宜者为学,虽同尊圣人,所因而入者,门户则众矣。况后此千馀岁,师道不立,学者莫知所从来。独先生之学为有传也。先生得之于李挺之,挺之得之于穆伯长,推其源流,远有端绪。今穆、李之言,及其行事,概可见矣,而先生醇一不杂,汪洋浩大,乃其所自得者多矣。然而名其学者。岂所谓门户虽众,各有所因而入者欤?语成德者,昔难其居,若先生之道,就所至而论之,可谓安且成矣。”观此志文,明道所以处康节者无馀蕴矣。
李公择尚书尝与荥阳公诸贤讲论,行己须先诚实,只如书帖言语之类,不情缪敬,尽须削去,如未尝瞻仰而言瞻仰,未尝怀渴而言怀渴,须尽去之,以立其诚。
伊川尝言:“今僧家读一卷经,便要一卷经中道理受用。儒者读书,却只闲读了,都无用处。”
顾公子敦内翰尝语东莱公云:“学者须习不动心,事绪之来,每每自试,久久之间,果能不动,则必自知,曰我不动矣。”由此观之,前辈所以自立,非徒然也。
陈莹中右司尝言:“学者须常自试,以观己之力量进否。《易》曰:‘或跃在渊。’自试也,此圣学也。”
绍圣中,顾公子敦被谪,过京师,东莱公与叔父往见之。子敦再三讲论行己如何云:“守至正以俟天命,观时要以养学术。”
刘公待制器之尝为本中言:“少时就洛中师事司马公,从之者二年。临别,问公所以为学之道。公曰:‘本于至诚。’器之因效颜子之问孔子,曰:‘请问其目。’公曰:‘从不妄语始。’器之自此专守此言,不敢失坠。后任磁州司法,吴守礼为河北转运使,严明守法,官吏畏之,吴与器之尊人有旧,相待颇异众。器之不以为喜。一日,有人告磁州司户赃污于转运使者,吴亲至磁州,欲按其事,召器之至驿舍堂中。器之心不喜,曰:‘常时相待少异,我已自不喜,况今召我至堂中,人得无疑我乎?’吴因问:‘司户赃污如何?’器之对曰:‘不知。’吴因不悦,曰:‘与公有契,所以相问,何不以诚告?’明日,吴阅视仓库,召司户者谓曰:‘人诉尔有赃,本欲来按尔,今刘司法言尔无之。姑去,且谨视仓库,俟北京回,仓库不如法,必按无疑也。’于是众方知器之长者。然器之心常不自快,曰:‘司户实有赃,而我不以诚告,吾其违司马公教乎?’后因读扬子云‘君子避碍,通诸理’,然后意方释然。言不必信,如此而后可。”
器之尝为予言:“当官处事,须权轻重,务合道理,毋使偏重可也,夫是之谓中。”因言:“元祐间,尝谒见冯当世宣徽。当世言:‘熙宁初,与陈旸叔、吕宝臣同任枢密。旸叔聪明少比,遇事之来,迎刃而解。而吕宝臣尤善称停事,每事之来,必称停轻重,令必得所而后已也。事经宝臣处划者,人情事理无不允当。’”器之因极言“称停”二字最吾辈当今所宜致力,二字不可不详思熟讲也。宝臣,盖惠穆公也。
杨应之学士言:“后生学问,聪明强记不足畏,惟思索寻究者为可畏耳。”
伊川先生言:“人有三不幸:少年登高科,一不幸;席父兄之势为美官,二不幸;有高才,能文章,三不幸也。”
近世故家,惟晁氏因以道申戒,子弟皆有法度,群居相处,呼外姓尊长,必