日作对及诗,此最虚费心力,徒弃时光。十五岁前不能记诵九经,皆由于此。古人读书以明经为重,必从训诂、义理入手,乃得实际。程氏以读经、习字、演文分立程课,读经必用三日,习字、演文只用一日。盖不欲以文字间读诵之功也。“演文”者,谓将已说之书,令演作口义,字求其训,句通其意,以发明立言之大旨,但使学开笔路,不至太迟斯可耳。必欲晓以属对之法,莫若举难易、美恶、消长、盈亏,一反一正之字,日为引伸。又字同而音、义异,如难易之“易”,去声;交易,则入声也。消长之“长”,上声;长短,则平声也。相与推寻,俾知字音之虚实、清浊,于行文赋诗,思过半矣。既复从容教其熔铸经义,以浚其心思。撷取经语,比偶成联,日撰数条,触长无尽。熟经、通经之妙法备已,无待他求也。
读书有心得,皆由玩索而来。今拟只日之夜。大学,则令其玩索已读经书字句、章节,先析后合。又须析之极其精,合之无不融,可以当下会心,可以离却本书,优游领悟,所谓“超以象外,得其寰中”也。程氏所举宋、元诸儒家书,今皆罕睹。然如《御纂九经》、陆稼书先生《四书讲义?困勉录》等,未尝不兼采众说、阐发精微,所当标记异同、虚心思问者也。童幼则且令玩索小学书可耳。
双日之夜,背读平日已读之书一遍。或二、三卷,或四、五卷,随力所至。标记起止于簿,以待后夜续读,周而复始。凡已读之书皆然。
性理之学极精,宜随只、双日之夜,诵法《近思录》、《续近思录》诸书,以植其本。至《宋元儒学案》、《明儒学案》,行有余力,必当以次浏览,俾考见其渊源而并辑录其粹言,以精为学之诣。汉、唐人注疏,解经之渊薮也。学者必先通此,再阅宋元以来经说传注,始不坠于俗。程氏所定治经抄法甚善,而群籍有不尽存于今者。兹略举古今人撰述(大凡以著于篇,盖本诸青浦王氏昶教弟子说为多云)。
《易》由辅嗣逮于程、朱,义理畅矣,然秦汉大师之传,皆原孔氏,其略载唐李氏鼎祚《周易集解》、史氏征《周易口诀义》,近世惠氏栋撰《易汉学》、《易述》以发明之,而张氏惠言撰《易虞氏义》、《虞氏消息》,遂以成一家言,是真学古有获者也。
《书》传世宗九峰,而仲达《正义》援引奥博,且郑注多在其中,不得以宗孔氏訾之。自朱子疑古文之伪,其后吴氏澄、梅氏鷟、阎氏百诗为之条分节解,互相矛盾,亦不可不疏通其故,而江氏声《尚书集注音疏》、王氏鸣盛《尚书后案》、孙氏星衍《尚书古今文注疏》,遂独明汉儒之说。
《诗》以毛、郑为宗,孔疏其冢适也。嗣如吕氏祖谦《读诗记》、严氏粲《诗缉》、何氏楷《诗世本古义》、陈氏启源《毛诗稽古编》,博洽宏通,尤多裨助。
《礼》必兼《周礼》、《仪礼》,盖《周礼》统王朝之典则,《仪礼》具士庶之节文。条目秩然,较《礼记》更为详整。其孔、贾之传,郑学,亦复独有千古。然郑氏之学。莫精于“三礼”,后人钻研罔尽。今所传宗郑之书,宋人则李氏如圭有《仪礼集释》、《释宫》、卫氏湜有是《礼记集说》、元人则敖氏继公有《仪礼集说》。国朝则有李氏光坡《三礼述注》,惠氏士奇《礼说》,江氏永《周礼疑义举要》、张氏尔岐《仪礼郑注句读》,皆于注疏有得,切理餍心,所当详览焉。
“春秋三传”,《左氏》最长,杜氏又最宗《左氏》。《公羊》、《穀梁》间有别解,何休、范宁承之,亦皆出自孔门弟子。义深文奥,墙仞难窥。读者精研事理,所贵酌“三传”之平定是非之准,俾不失圣人笔削之微旨,是为得之。大抵《左传》详于事,《公》、《穀》详于理。唐宋以来为“春秋学”者,如陆氏淳、胡氏安国,或攻击“三传”,或借以讽时,不尽符乎经义。然若刘氏敞《春秋权衡》、《春秋传》、《春秋传说例》,叶氏梦得《春秋传》、《春秋考》、《春秋谳》,吕氏祖谦《春秋左氏传说》、《续说》、《东莱博议》,赵氏汸《春秋集传》、《春秋师说》,《春秋属辞》、《春秋左氏传补注》,要皆以经求经,有裨后学也。
国朝如顾氏炎武《左传杜解补正》、朱氏鹤龄《读左日钞》、毛氏奇龄《春秋毛氏传》、《春秋简书刊误》、《春秋属辞比事记》、惠氏士奇《半农春秋说》、惠氏栋《左传补注》皆是。又若顾氏栋高《春秋大事表》、程氏延祚《春秋识小录》,亦皆根据经典,精核无比,悉宜取法,以资学识。
经传既毕,次当及史。史学有四:曰纪传,马、班以下二十四正史之属是也。曰编年,荀、袁《汉纪》,温公《通鉴》,文公《通鉴纲目》之属是也。曰纪事,袁氏《纪事本末》、徐氏《三朝北盟会编》之属是也。曰典章,杜氏《通典》、郑氏《通志略》、马氏《文献通考》、王氏《唐会要》、徐氏《两汉会要》是也。各书皆部帙繁重,未易披览,法当择其尤要者,先加循习之功。如正史,则司马、班、范三史为先。编年,则涑水为先,紫阳次之。“三通”亦必须次第研求。惟纪事本末,可从缓看。然如别史、杂史中之《逸周书》、古史《国语》、《国策》,传记则有《名臣言行录》、《名臣碑传琬琰集》,载记则