所造自别。亦存乎心悟而已!
寂《至试录》,多造理之言,必是吾丈手笔。《格物致知策语》谓“人心以虚为德”,尤见精造。良知者,性之灵,天之则也。致知,致吾心之天则也。物者,家国天下之实事。物理不外于吾心,致吾心之天则于事物之间,使各循其理,所谓格物也。此圣门合一之学也。若曰“理在天下,格其平之之理;理在国家身心,格其齐治修正之理”,则未免分为两事,心外犹有理也。虽与后儒之说稍有不同,其为未得精一之旨则一而已。
恃道谊深爱,敢以就正。幸终教之!
与沈凤峰
我公天性纯笃,虽处高年未失赤子之心,只此便是道根。吾人所以与道相远,只此机巧伎俩作祟。且道赤子喜便喜,啼便啼,行便行,坐便坐,转处未尝留情,曾有机巧否?曾有伎俩否?我公具如此道根,未能超凡入圣,只是信此未及,未免行不著、习不察,自壮至老未能超然,只寻常挨排过了。若信得此及,只从道根真生意培植长养将去,自当有水到渠成时候。武公年九十尚不忘箴儆。不肖承公厚爱,漫此奉告,可效矇诵万一。不敢谓室中之鉴、暮夜之烛,聊致爱助之忱耳。亮之,亮之!
答洪觉山
官舍回,辱教章之及。闻道履所经,汲汲以会友为务。凡遇精舍会聚之所,必为数日之留。或复简书招徕,以尽合并,风声鼓动,渢渢洋洋。此非真以性命为重、视万物为一体者,肯若是乎?
伏释来教,令人心神豁然。圣贤之学,只是良知一路。一是百是,一勘百破,更遮瞒些子不得。得此归并,足慰相观之益矣!何幸,何幸!
吾人知良知之学,而犹不免有走作之病者,虽是看得良知太容易,亦是致知工夫未能诚一真切,所以流入欲念。种种染著漏泄,浸成多欲之累,实非良知有咎也。除却良知更无下手著落处矣!夫学,慎独而已,吾兄已是一句道尽,予复何言?良知即是独知,独知即是天理。独知之体本是无声无息,本无所知识,本是无所黏带拣择,本是彻上彻下。独知便是本体,慎独便是功夫。此是千古圣神斩关立脚真话头,便是吾人生身受命真灵窍,亦便是入圣入神真血脉路。只此便是未发先天之学,非有二也。
明道云:“有天德便可语王道,其要只在慎独。”可谓一言以蔽之矣!吾人慎独功夫被知解意识假借遮拦,不能觌体反观,复还先天之体,才有许多包藏黏带、滞塞偏枯不停当处。若谓“良知只属后天,未能全体得力,须见得先天方有张本”,却是头上安头,斯亦惑矣!吾人今日见在,岂敢便自以为无欲?然须信得万欲纭纭之中,反之一念独知,未尝不明,只此便是天之明命不容磨灭所在。故为今日之计者,谓慎独功夫影响揣摩,不能沉机密察,扫荡欲根以归于无则可,谓独知有欲则不可;谓独知即是天理则可,谓独知之中必有天理、为若二物则不可。此等差处差若毫厘,谬实千里,不可不早觉而明辨者也。
所谓“实笃行矣,而以为义袭;实近思矣,而以为计较”,亦只是信得慎独功夫未及。若信得及时,时时是著察,时时是自然,又宁有是病乎?所谓“所处体认,须令动容周旋中礼”,此非人为之合,乃天德自然。忠信所以进德,只慎独便是立诚功夫,便是达天德。只此便是收拾处,亦便是归宿处,非可以他求者也
杨子《折衷近得》请观。慈湖理论,诚有过当处,其间精义亦自在,不以瑕瑜相掩可也。所示“日用应酬,一番凝滞,一番从容”,足知安分限不放过功夫。若果在一念独知上彻底洗濯,一番剥落,一番精纯,渣滓愈消,神明欲显,此便是无尽藏修行,原无分限可拘也。
恃一体之爱,率此请益。此中更有向上一关,存乎心悟,非笔舌可能尽也。
答毛瑞泉
相违忽忽逾十年,道谊之思无日不在。每询湖襄士友,道兄幽贞履吉、道化日隆,同志之幸!辱手教远及,尤感数千里不相舍之情。且得悉闻行持之概,良用浣慰!吾兄乐道忘势,风动台司,此固出于秉彝之同,然有道者处此,正须有义可精。若便守此以为圣贤家法,慨然以风神及人之远为己任,显然有当于莘野南阳之趣,则非弟之所敢知也。
吾人学术不纯,大都是功利两字作祟。昔人谓“如油入面,未易出头”,亦善名状。先师哀悯吾人,将良知两字信手拈出,种种病痛,到这里再欺瞒些子不得,可谓对症真药物矣。但吾人之学未免各以质之近为事,见解格式,亡意承当,不能觌体相应。要其极处,适足以增功利之藩篱,于圣贤精义未见有分毫交涉处也。
且执事独不闻畏垒之事乎?潜龙之学,以无闷为宗,尽视此何如也?有教,不吝往复。亮之!
答王鲤湖
承手教远及,感道谊无已之情,浣剧!
独知之说,大略亦是,但云“一念之发知其所不安而勉强制之,而后念又复明”,此却是灭东生西之病,圣门慎独宗旨当不如是矣!
夫独知者,非念动而后知也,乃是先天灵窍,不因念有,不随念迁,不与万物作对。譬之清净本地,不待洒扫而自然无尘者也。慎之云者,非是强制之谓也,只是兢业保护此灵窍,还他本来清净而已。在明道所谓明觉自然,慎独即是廓然顺应之学,悟得及时,虽日酬万变,可以澄然无一事矣!然