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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11-船山思问录-清-王夫之-第9页

扐以象闰”;历之有闰,通法而非成法,归奇亦通法也。归奇之有十三、十七、二十一、二十五,胥于法象蔑当也,必过揲乎!过揲之三十六,九也;三十二,八也;二十八,七也;二十四,六也。七、八、九、六,上生下生,四象备矣。舍此而以归奇纪数,吾不知也。老阴之归奇二十五,为数最多;老阳之归奇十三,为数最少。岂阴乐施而有余,阳吝与而不足乎?至以四为奇,九为偶,尤非待审求而后知其不然也。
  纯乾,老阳之象也;六位各—,以天道参之,以地道两之,每画之数六,六其六,三十六也。纯坤,老阴之象也;六位各--,以阳爻拟之,三分而中缺其一,左右各得二为四,六其四,二十四也。阳之—为一,为三,阴--二阳,更加中一为三,为六;阴之--为三之二,为六之四。阳实有余,阴虚不足;象数皆然。故纪筮之奇偶,必以过揲为正。
  黄钟之律九九八十一,自古传之,未有易也。闽中李文利者,窃《吕览》不经之说,为三寸九分之言,而近人亟称之,惑矣。夫所谓吹律者,非取律筩而吹之也;以律为长短、厚薄、大小之则,准以作箫管笙竽而吹之也。且非徒吹之也,金、石、土、革、木搏拊戛击之音,形模之厚薄长短、轻重大小,丝之多寡,一准乎律;言吹者,统词耳。文利之愚,以谓筩长则声清,筩短则声浊,黄钟以宏大为诸律君,故其筩必短;乃长者大称之,短者小称之。长大浊,短小清,较然易知;彼惛而不察耳。今俗有所谓管子、刺八、琐拿、画角,长短清浊具在,文利虽喙长三尺,其能辨此哉?若洞箫之长而清,则狭故也。使黄钟之长三寸九分,则围亦三寸九分,径一寸三分,狭于诸律,清细必甚。况乎律筩者,无有旁窍,顽重不舒,固不成响,亦何从而测其清浊哉?且使黄钟之竹三寸九分,则黄钟之丝亦三十九丝,金石之制俱必极乎短小轻薄,革属腔棬必小;音之幺细,不问而知矣。乃黄钟者,统众声以为君者。小不可以统大,薄不可以统厚,短不可以统长;一定之理也。今欲以极乎小薄短轻者人众乐而君长之,其为余律所夺,且不可以自宣,而奚以统之邪?故应钟之律,极乎短者也,以之为宫,则必用黄钟变宫之半,而不敢还用黄钟;畏其逼也。使其为三寸九分,则诸律可以役之而不忧其逼,何云诸律之不敢役乎?且天下之数,减也有涯,而增也无涯。减而不已,则视不成形,听不成声,人未有用之者矣。故立乎长大重厚以制不逾之节,渐减之,则可;至于不可减而止。如使立于短小轻薄以为之制而渐增之,则愈增无已;而形愈著,声愈宣,复奚从而限之乎?故古之圣人,极乎长大厚重之数,至黄钟而止;为之不可增,以止其淫也。由是而递减之,至应钟之变宫四寸六分七毫四丝三忽一初四秒而止;又或用其半,至无射之二寸四分四厘二毫四丝而止。下此则金薄而裂,竹短而喑,丝弱而脆,革小而不受桴;虽有欲更减者,无得而减也。藉令由三寸九分以渐而增之,虽至于无穷之长大厚重,而不可复止矣。《乐记》曰,乐主乎盈,盈而反。黄钟,盈也;其损而为十一律,反也。舍圣经而徇《吕览》,一曲之言,亦恶足与论是非哉!
  太极图,以象著天地之化也。《易》曰“天一,地二,天三,地四,天五,地六,天七,地八,天九,地十”;以数纪天地之化也。可言,皆化也。天地之体,象无不备,数无有量,不可拟议者;天一非独,九亦非众,地二非寡,十亦非赜。先儒言《洪范》五行之序,谓水最微,土最著;尚测度之言耳。聚则谓之少,散则谓之多。一,最聚者也;十,最散者也。气至聚而水生,次聚而火生,水金又次之。土,最散者也,是以块然钝处,而无锐往旁行坚津之用;数极其散,而化亦渐向于情归矣。九聚,则一也;十聚,则二也。天地之数,聚散而已矣,其实均也。
  “润下作咸,炎上作苦,曲直作酸,从革作辛,稼穑作甘。”作者,用也。五味成于五行之发用,非五行之固有此味也。执水火木金土而求味,金何尝辛?土何尝甘?木兼五味,岂仅酸乎?稼之穑之,土所作也;若夫稼穑,则木也。以木之甘言土,言其致用者可知已。区区以海水成盐、煮焦成苦征之,亦致远恐泥之说;况云两木相摩则齿酸,金伤肌则辛痛。求味于舌而不得,求之耳闻,又求之肤肉,不亦诞乎!
  天地之德不易,而天地之化日新。今日之风雷,非昨日之风雷,是以知今日之日月,非昨日之日月也。风同气,雷同声,月同魄,日同明;一也。抑以知今日之官骸,非昨日之官骸。视听同喻,触觉同知耳;皆以其德之不易者,类聚而化相符也。其屈而消,即鬼也;伸而息,则神也。神则生,鬼则死。消之也速而息不给于相继,则夭而死。守其故物而不能日新,虽其未消,亦槁而死。不能待其消之已尽而已死,则未消者槁。故曰“日新之谓盛德”,岂特庄生藏舟之说为然哉!
  已消者,皆鬼也;且息者,皆神也。然则自吾有生以至今日,其为鬼于天壤也多矣。已消者已鬼矣,且息者固神也;则吾今日未有明日之吾而能有明日之吾者,不远矣。以化言之,亦与父母未生以前一而已矣。盈天地之间,絪缊化醇,皆吾本来面目也。其几,气也;其神,理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