:「桧召五峰兄弟,五峰辞甚力。和仲言颇孙,遂再召赴阙。桧问:『来时仁仲何言?』曰:『家兄令禀丞相,善类久废,民力久困。』桧不答。问和仲曰:『「敬以直内」,只行上一句,下一句只与贤行。』只曰:『文定文字甚好。』和仲进此文字,以副本纳之。桧云:『只是行不得。』和仲再三问:『既好,何故行不得?』桧云:『孔孟言语,亦有行不得。写在策上,只是且教人知得此。』」又,扬录云:「太上一日问胡和仲:『文定春秋外,更有甚文字?』胡曰:『只有几卷家集。』上曰:『可进来。』遂进之。后秦桧问胡曰:『先丈文字进了?』连说『先丈好议论』,三四句后,曰:『只是一句也行不得。』胡曰:『议论好时,只是谓好行。相公既说好,如何行一句不得?』曰:『不特先丈文字如此,圣贤议论,亦岂尽可行!只是且教世间人知得有这一般道理。』」又,焘录云:「或问『信而好古』曰:『而今人多不好古,皆是他不信。』因举秦会之尝与胡和仲说:『如先公解春秋,尽好议论,只是无一句行得。』对曰:『惟其可行,方是议论。若不可行,则成甚议论?』秦曰:『且如周公孔子之言,那有一句行得?只是说得好,所以存留在,与后人看。』」又,璘录云:「桧召胡和仲来,问『敬以直内,义以方外』。和仲之父子兄弟寻常以为此两句只是一事。桧云:『不然。「敬以直内」可用,某逐日受用便是。「义以方外」不可行。』和仲疑之。桧云:『公试行看。』和仲上殿,光尧索文定公文集,因以副本呈。桧云:『先公议论甚好,但一句也行不得。且如孔孟许多说话,也只是存一个好话,令人知有此好话耳,决不可行。』又问和仲:『「不降其志,不辱其身」,如何?』和仲既解以对。桧云:『合降志,须着降;合辱身,须着辱。』和仲以太常丞权郎,桧忽请吃酒五杯,归而章疏下矣。桧之不情如此。」
秦桧闻富季申言,深有感。归,出谓富曰:「元来作相当如此!」后来所为,皆得之于此。不知其说,然大率保位之术耳。
秦桧初罢相,出在某处,与客握手,夜语庭中。客偶说及富公事,秦忽掉手入内。客莫知其故。久之方出,再三谢客云:「荷见教。」客亦莫知所谓,扣问,乃答云:「处相位,元来是不当起去!」是渠悔出,偶投其机,故发露如此。赵丞相初亦不喜之。及其再入,全然若无能,赵便谓其收敛,不做一声,遂一向不疑之,亦不知其如此。胡康侯初甚喜之,于家问中云:「秦会之归自虏中,若得执政,必大可观。」康侯全不见得后来事,亦是知人不明。又云:「秦会之是有骨力,惜其用之错。」或问:「他何故不就攻战上做?」曰:「他是见得这一边难成功,兼察得高宗意向亦不决为战讨计。」
问:「富直柔握手之语,不审何说?」曰:「往往只是说富公后来去朝廷使河北,被人谗间等事。秦老闻之,忽入去,久之不出,富怪之。后出云:『元来做宰相是不可去!』秦既再入,遂谮魏公于赵公。又因唐晖等二事倾去赵相,一向自做,更不肯去。胡和仲尝劝秦云:『相公当国日久,中外小康,宜请老以顺盈虚消息之理。』秦曰:『此事不然,我当时做这事,尚拖泥带水,不曾了得。』问:『何事未了?』曰:『是未取得他中原。』曰:『若取中原,必须用兵,相公是主和议者。』曰:『我从来固不主用兵。然虏自衰乱,不待用兵,自可取。』后来杨安止亦有札子劝秦相去位,秦相大率如对和仲者。于是不乐,安止遂坐此去国。不然,安止亦顺做从官。」先生曰:「不晓他要取中原之意。后来见陈国寿¤说,秦老初欲以此事付国寿,拟除它庐帅。陈云:『荷朝廷任使,帅长沙广西皆内地。若边帅,当择才。某于军旅事素不习,恐败事。』其议遂已。窃意秦老只是要兵柄入手,此事做未成。若兵柄在手,后来必大段作怪。」
秦太师与吕并相。吕出甚所在,秦一时换了台谏人物。吕闻之,不平。有客告之云,其党魁乃胡文定,可逐去,则秦不足虑。吕如其言,归而讽台谏论之。秦争于上,遂并论秦。高宗欲罢其相,令人行词。当时秦所引皆是好人,而立朝无过,人皆不平。行词者遂求御批,以疏其罪。高宗遂批与之,大略云:「其未相时,说作相数月可以致治;既相,皆无所建明。」后来秦再相,数年之后,却奏过,以为当初无过,为人所谗。遂行下词臣家索御批。既得之,则以纳于高宗,其无礼不臣如此!可学录云:「秦会之初罢相,高宗亲批,付綦叔厚草麻,御书藏綦氏。及秦气焰盛,自广倅移某人知台州,于其家索出,而纳于高宗。某人潮州人。」又,当时史馆有宰臣拜罢录,已载此罢相时事,亦有士大夫录得此书。秦已改史馆之书了,又行下收民间所藏者。扬录云:「秦前罢相时,有御批其罪状,与翰林学士綦密礼行词。后再相,令人于綦家搜索之,自于上前纳了。兄秦楚材作翰林之类官,上以桧故,亦眷其人,桧亦忌而出之。」
因话及秦丞相,问:「当时诸公皆入虏,渠何以全家得还?」曰:「此甚可疑。当和亲时,王伦自虏至,欲高宗屈膝,中外愤怒。秦老出,有人牓云:『秦相公是细作。』扬录云:「都下甚愤,似有欲杀之之意。一日,在甚寺中圣节,一树上贴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