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76-朱子语类-宋-朱熹-第900页

,可传于后世,我犹未免为乡人也,是则可忧也!忧之如何?如舜而已矣。』『高山仰止,景行行止。』只怕不见得,若果是有志之士,只见一条大路直上行将去,更不问着有甚艰难险阻。孔子曰:『向道而行,忘身之老也,不知年数之不足也,俛焉日有孜孜,毙而后已!』自家立着志向前做将去,鬼神也避道,岂可先自计较!先自怕却!如此终于无成。」
因举佛氏之学与吾儒有甚相似处,如云:「有物先天地,无形本寂寥,能为万象主,不逐四时凋。」又曰:「朴落非它物,纵横不是尘。山河及大地,全露法王身。」又曰:「若人识得心,大地无寸土。」看他是甚么样见识!今区区小儒,怎生出得他手?宜其为他挥下也。此是法眼禅师下一派宗旨如此。今之禅家皆破其说,以为有理路,落窠臼,有碍正当知见。今之禅家多是「麻三斤」、「干屎橛」之说,谓之「不落窠臼」,「不堕理路」。妙喜之说,便是如此。然又有翻转不如此说时。
佛者云:「置之一处,无事不办。」也只是教人如此做工夫;若是专一用心于此,则自会通达矣。故学禅者只是把一个话头去看,「如何是佛」、「麻三斤」之类,又都无义理得穿凿。看来看去,工夫到时,恰似打一个失落一般,便是参学事毕。庄子亦云。「用志不分,乃凝于神。」也只是如此教人。但他都无义理,只是个空寂。儒者之学则有许多义理,若看得透彻,则可以贯事物,可以洞古今。士毅录云:「释氏云:『置之一处,无事不办。』此外别有何法?只是释氏没道理,自呀将去。」
释老之书极有高妙者,句句与自家个同。但不可将来比方,煞误人事!季文。
先生游钟山书院,见书籍中有释氏书,因而揭看。先君问:「其中有所得否?」曰:「幸然无所得。吾儒广大精微,本末备具,不必它求」。
言释氏之徒为学精专,曰:「便是某常说,吾儒这边难得如此。看他下工夫,直是自日至夜,无一念走作别处去。学者一时一日之间是多少闲杂念虑,如何得似他!只惜他所学非所学,枉了工夫!若吾儒边人下得这工夫,是甚次第!如今学者有二病:好高,欲速。这都是志向好底如此。一则是所以学者失其旨,二则是所学者多端,所以纷纷扰扰,终于无所归止。」以下论释氏工夫。
问释氏入定,道家数息。曰:「他只要静,则应接事物不差。孟子便也要存夜气,然而须是理会『旦昼之所为』。」曰:「吾儒何不效他恁地?」曰:「他开眼便依旧失了,只是硬把捉;不如吾儒非礼勿视听言动,戒慎恐惧乎不睹不闻,『敬以直内,义以方外』,都一切就外面拦截。」曰:「释氏只是『勿视、勿听』,无那『非礼』工夫。」曰:「然。」季通因曰:「世上事便要人做,只管似它坐定做甚?日月便要行,天地便要运。」曰:「他不行不运,固不是。吾辈是在这里行,是在这里运,只是运行又有差处。如今胡喜胡怒,岂不是差!他是过之,今人又不及。」
问:「昔有一禅僧,每自唤曰:『主人翁惺惺着!』大学或问亦取谢氏『常惺惺法』之语,不知是同是异?」曰:「谢氏之说地步阔,于身心事物上皆有工夫。若如禅者所见,只看得个主人翁便了,其动而不中理者,都不管矣。且如父子天性也,父被他人无礼,子须当去救,他却不然。子若有救之之心,便是被爱牵动了心,便是昏了主人翁处。若如此惺惺,成甚道理!向曾览四家录,有些说话极好笑,亦可骇!说若父母为人所杀,无一举心动念,方始名为『初发心菩萨』。他所以叫『主人翁惺惺着』,正要如此。『惺惺』字则同,所作工夫则异,岂可同日而语!」友仁。
佛家有「流注想」。水本流将去,有些渗漏处,便留滞。
僧家尊宿得道,便入深山中,草衣木食,养数十年。及其出来,是甚次第!自然光明俊伟。世上人所以只得叉手看他自动。
徐子融有「枯槁有性无性」之论。先生曰:「性只是理,有是物斯有是理。子融错处是认心为性,正与佛氏相似。只是佛氏磨擦得这心极精细,如一块物事,剥了一重皮,又剥一重皮,至剥到极尽无可剥处,所以磨弄得这心精光,它便认做性,殊不知此正圣人之所谓心。故上蔡云:『佛氏所谓性,正圣人所谓心;佛氏所谓心,正圣人所谓意。』心只是该得这理。佛氏元不曾识得这理一节,便认知觉运动做性。如视听言貌,圣人则视有视之理,听有听之理,言有言之理,动有动之理,思有思之理,如箕子所谓『明、聪、从、恭、睿』是也。佛氏则只认那能视、能听、能言、能思、能动底,便是性。视明也得,不明也得;听聪也得,不聪也得;言从也得,不从也得;思睿也得,不睿也得,它都不管,横来竖来,它都认做性。它最怕人说这『理』字,都要除掉了,此正告子『生之谓性』之说也。」僩问:「禅家又有以扬眉瞬目知觉运动为弄精魂,而诃斥之者,何也?」曰:「便只是弄精魂。只是他磨擦得来精细,有光彩,不如此粗糙尔。」僩问:「彼言一切万物皆有破坏,惟有法身常住不灭。所谓『法身』,便只是这个?」曰:「然。不知你如何占得这物事住?天地破坏,又如何被你占得这物事常不灭?」问:「彼大概欲以空为体,言天地万物皆归于空,这