>致知、诚意,是学者两个关。致知乃梦与觉之关,诚意乃恶与善之关。透得致知之关则觉,不然则梦;透得诚意之关则善,不然则恶。致知、诚意以上工夫较省,逐旋开去,至于治国、平天下地步愈阔,却须要照顾得到。
知至、意诚,是凡圣界分关隘。未过此关,虽有小善,犹是黑中之白;已过此关,虽有小过,亦是白中之黑。过得此关,正好着力进步也。
「大学所谓『知至、意诚』者,必须知至,然后能诚其意也。今之学者只说操存,而不知讲明义理,则此心愦愦,何事于操存也!某尝谓诚意一节,正是圣凡分别关隘去处。若能诚意,则是透得此关;透此关后,滔滔然自在去为君子。不然,则崎岖反侧,不免为小人之归也。」「致知所以先于诚意者如何?」曰:「致知者,须是知得尽,尤要亲切。寻常只将『知至』之『至』作『尽』字说,近来看得合作『切至』之『至』。知之者切,然后贯通得诚意底意思,如程先生所谓真知者是也。」
论诚意,曰:「过此一关,方是人,不是贼!」又曰:「过此一关,方会进。」一本云:「过得此关,道理方牢固。」
锺唐杰问意诚。曰:「意诚只是要情愿做工夫,若非情愿,亦强不得。未过此一关,犹有七分是小人。」
意诚、心正,过得此关,义理方稳。不然,七分是小人在。又曰:「意不诚底,是私过;心不正底,是公」
深自省察以致其知,痛加剪落以诚其意。致知、诚意。
知与意皆出于心。知是知觉处,意是发念处。
致知,无毫厘之不尽。守其所止,无须臾之或离。致知,如一事只知得三分,这三分知得者是真实,那七分不知者是虚伪。为善,须十分知善之可好,若知得九分,而一分未尽,只此一分未尽,便是鹘突苟且之根。少间说便为恶也不妨,便是意不诚。所以贵致知,穷到极处谓之『致』。或得于小而失于大,或得于始而失于终,或得于此而失于彼,或得于己而失于人,极有深浅。惟致知,则无一事之不尽,无一物之不知。以心验之,以身体之,逐一理会过,方坚实。
说为学次第,曰:「本末精粗,虽有先后,然一齐用做去。且如致知、格物而后诚意,不成说自家物未格,知未至,且未要诚意,须待格了,知了,却去诚意。安有此理!圣人亦只说大纲自然底次序是如此。拈着底,须是逐一旋旋做将去始得。常说田子方说文侯听乐处,亦有病。不成只去明官,不去明音,亦须略去理会始得。不能明音,又安能明官!或以宫为商,以角为征,自家缘何知得。且如『笾豆之事,则有司存』,非谓都不用理会笾豆,但比似容貌、颜色、辞气为差缓耳。又如官名,在孔子有甚紧要处?圣人一听得郯子会,便要去学。盖圣人之学,本末精粗,无一不备,但不可轻本而重末也。今人闲坐过了多少日子,凡事都不肯去理会。且如仪礼一节,自家立朝不晓得礼,临事有多少利害!」
吴仁甫问:「诚意在致知、格物后,如何?」曰:「源头只在致知。知至之后,如从上面放水来,已自迅流湍决,只是临时又要略略拨剔,莫令壅滞尔。」
问:「诚意莫只是意之所发,制之于初否?」曰:「若说制,便不得。须是先致知、格物,方始得。人莫不有知,但不能致其知耳。致其知者,自里面看出,推到无穷尽处;自外面看入来,推到无去处;方始得了,意方可诚。致知、格物是源头上工夫。看来知至便自心正,不用『诚意』两字也得。然无此又不得,譬如过水相似,无桥则过不得。意有未诚,也须着力。不应道知已至,不用力。」
知若至,则意无不诚。若知之至,欲着此物亦留不住,东西南北中央皆着不得。若是不诚之人,亦不肯尽去,亦要留些子在。知至、意诚。
问:「知至到意诚之间,意自不联属。须是别识得天理人欲分明,尽去人欲,全是天理,方诚。」曰:「固是。这事不易言。须是格物精熟,方到此。居常无事,天理实然,有纤毫私欲,便能识破他,自来点检惯了。譬有贼来,便识得,便捉得他。不曾用工底,与贼同眠同食也不知!」
周震亨问知至、意诚,云:「有知其如此,而行又不如此者,是如何?」曰:「此只是知之未」问:「必待行之皆是,而后验其知至欤?」曰:「不必如此说。而今说与公是知之未至,公不信,且去就格物、穷理上做工夫。穷来穷去,末后自家真个见得此理是善与是恶,自心甘意肯不去做,此方是意诚。若犹有一毫疑贰底心,便是知未至,意未诚,久后依旧去做。然学者未能便得会恁地,须且致其知,工夫积累,方会知」
「『知至而后意诚』,须是真知了,方能诚意。知苟未至,虽欲诚意,固不得其门而入矣。惟其胸中了然,知得路径如此,知善之当好,恶之当恶,然后自然意不得不诚,心不得不正。」因指烛曰:「如点一条蜡烛在中间,光明洞达,无处不照,虽欲将不好物事来,亦没安顿处,自然着它不得。若是知未至,譬如一盏灯,用罩子盖住,则光之所及者固可见,光之所不及处则皆黑暗无所见,虽有不好物事安顿在后面,固不得而知也。炎录云:「知既至,则意可诚。如灯在中间,纔照不及处,便有贼潜藏在彼,不可知。若四方八面都光明了,他便