尔劳扰。」先生嘉之,且云:「显道说得自好,未知当局如何。」是夜诸生坐楼下,围炉讲问而退。闻蔡编管道州,乃沈继祖文字,主意诋先生也。
或有谓先生曰:「沈继祖乃正淳之连袂也。」先生笑曰:「『弥子之妻,与子路之妻,兄弟也。』何伤哉!」
先生往净安寺候蔡。蔡自府乘舟就贬,过净安,先生出寺门接之。坐方丈,寒暄外,无嗟劳语。以连日所读参同契所疑扣蔡,蔡应答洒然。少迟,诸人醵酒至,饮皆醉。先生间行,列坐寺前桥上饮,回寺又饮。先生醉睡。方坐饮桥上,詹元善即退去。先生曰:「此人富贵气!」
论及「伪学」事,云:「元佑诸公后来被绍圣群小治时,却是元佑曾去撩拨它来,而今却是平地起这件事出。」
有一朋友微讽先生云:「先生有『天生德于予』底意思,却无『微服过宋』之意。」先生曰:「某又不曾上书自辨,又不曾作诗谤讪,只是与朋友讲习古书,说这道理。更不教做,却做何事!」因曰:「论语首章言: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!』断章言:『不知命,无以为君子。』赐录云:「且以利害祸福言之,此是至粗底。此处人只信不及,便讲学得,待如何!亦没安顿处。」今人开口亦解一饮一啄自有定分,及遇小小利害,便生趋避计较之心。古人刀锯在前,鼎镬在后,视之如无物者,赐录作「如履平地」。盖缘只见得这道理,都不见那刀锯鼎镬!」又曰:「『死生有命』,如合在水里死,须是溺杀,此犹不是深奥底事,难晓底话。如今朋友都信不及,觉见此道日孤,令人意思不佳。」
或劝先生散了学徒,闭户省事以避祸者。先生曰:「祸福之来,命也。」
先生曰:「如某辈皆不能保,只是做将去,事到则尽付之。人欲避祸,终不能避。」
今为辟祸之说者,固出于相爱。然得某壁立万仞,岂不益为吾道之光!
「其默足以容」,只是不去击鼓讼冤,便是默,不成屋下合说底话亦不敢说也!同。
或有人劝某当此之时,宜略从时。某答之云:「但恐如草药,锻炼得无性了,救不得病耳!」
有客游二广多年,知其山川人物风俗,因言廉州山川极好。先生笑曰:「被贤说得好,下梢不免去行一番。」此时党事方起。又因问举业,先生笑曰:「某少年时只做得十五六篇义,后来只是如此发举及第。人但不可不会作文字。及其得,也只是如此。今人却要求为必得,岂有此理!」
时「伪学」之禁严,彭子寿镌三官,勒停。诸权臣之用事者,睥睨不已。先生曰:「某今头常如黏在颈上。」又曰:「自古圣人未尝为人所杀。」
杂记言行
某尝言,吾侪讲学,正欲上不得罪于圣贤,中不误于一己,下不为来者之害,如此而已,外此非所敢与。
吾辈不用有忿世疾恶之意,当常自体此心宽明无系累,则日充日明,岂可涯涘耶!泛爱亲仁,圣人忠恕体用,端的如此。
「人言好善嫉恶,而今在闲处,只见疾恶之心愈」伯谟曰:「唯其好善,所以嫉恶。」
先生爱说「恰好」二字,云:「凡事自有恰好处。」
先生每语学者云:「凡事无许多闲劳攘。」
先生每论及靖康建炎间事,必蹙頞惨然,太息久之。
长孺问:「先生须得邵尧夫先知之术?」先生久之曰:「吾之所知者:『惠迪吉,从逆凶』;『满招损,谦受益』。若是明日晴,后日雨,吾又安能知耶!」[与心]。
因言科举之学,问:「若有大贤居今之时,不知当如何?」曰:「若是第一等人,它定不肯就。」又问:「先生少年省试报罢时如何?」曰:「某是时已自断定,若那番不过省,定不复应举矣。」
有为其兄求荐书。先生曰:「没奈何,为公发书。某只云,某人为某官,亦老成谙事,亦可备任使。更须求之公议如何,某不敢必。辛弃疾是朝廷起废为监司,初到任,也须采公议荐举。他要使一路官员。他所荐举,须要教一路官员知所激劝是如何人。他若把应付人情,有书来便取去,这一任便倒了。某两为太守,尝备员监司,非独不曾以此事恳人,而人亦不曾敢以此事恳某,自谓平日修行得这些力。他明知以私意来恳祝,必被某责。然某看公议举人,是个好人,人人都知;若是举错了,也是自家错了。本不是应付人情,又不是交结权势,又不是被他献谀,这是多少明白!人皆不来私恳,其间有当荐之人,自公举之。待其书来说,某已自举荐他了,更无私恳者。」
有亲戚托人求举。先生曰:「亲戚固是亲戚,然荐人于人,亦须是荐贤始得。今乡里平平等人,无可称之实,某都不与发书恳人。况某人事母如此,临财如此,居乡曲事长上如此,教自家荐举他甚么得!」因问所托之人:「公且与撰几句可荐之迹将来,是说得说不得?假使说道向来所为不善,从今日自新,要求举状,是便有此心,何可保!」
人每欲不见客,不知它是如何。若使某一月日不见客,必须大病一月。似今日一日与客说话,却觉得意思舒畅。不知它们关着门不见人底,是如何过日?
直卿劝先生且谢宾客数月,将息病。先生曰:「天生一个人,便须着管天下事。若要不管,须是如杨氏为我方得,某却不曾去学得这般学。」<