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76-朱子语类-宋-朱熹-第719页

以上又不容说,盖此道理未有形见处。故今才说性,便须带着气质,无能悬空说得性者。「继之者善」,本是说造化发育之功,明道此处却是就人性发用处说,如孟子所谓「乃若其情,则可以为善」之类是也。伊川言:「极本穷源之性,乃是对气质之性而言。」言气质之禀,虽有善恶之不同,然极本穷源而论之,则性未尝不善也。
问「人生而静以上」一段。曰:「程先生说性有本然之性,有气质之性。人具此形体,便是气质之性。才说性,此『性』字是杂气质与本来性说,便已不是性。这『性』字却是本然性。才说气质底,便不是本然底也。『人生而静』以下,方有形体可说;以上是未有形体,如何说?」
曾问「人生而静以上不容说」。曰:「此是未有人生之时,但有天理,更不可言性。人生而后,方有这气禀,有这物欲,方可言性。」
「人生而静以上不容说」,此只是理;「才说性时便已不是性」,此是要之,假合而后成。
「人生而静」,已是夹形气,专说性不得。此处宜体认。
或问:「说『人生而静以上不容说』,为天命之不已;感物而动,酬酢万殊,为天命之流行。不已便是流行,不知上一截如何下语?」曰:「『人生而静以上不容说』,乃天命之本体也。」
问「人生而静以上」一段。曰:「有两个『性』字:有所谓『理之性』,有所谓『气质之性』。下一『性』字是理。『人生而静』,此『生』字已自带气质了。『生而静以上』,便只是理,不容说;『才说性时』,便只说得气质,不是理也。」
「才说性,便已不是性也。」盖才说性时,便是兼气质而言矣。「人生而静以上不容说。」「人生而静以上」,只说得个「人生而静」,上面不通说。盖性须是个气质,方说得个「性」字。若「人生而静以上」,只说个天道,下「性」字不得。所以子贡曰「夫子之言性与天道,不可得而闻也」,便是如此。所谓「天命之谓性」者,是就人身中指出这个是天命之性,不杂气禀者而言尔。若才说性时,则便是夹气禀而言,所以说时,便已不是性也。濂溪说:「性者,刚柔善恶中而已矣。」濂溪说性,只是此五者。他又自有说仁义礼智底性时。若论气禀之性,则不出此五者。然气禀底性,便是那四端底性,非别有一种性也。然所谓「刚柔善恶中」者,天下之性固不出此五者。然细推之,极多般样,千般百种,不可穷究,但不离此五者尔。
「人生而静以上不容说」,是只说性。如说善,即是有性了,方说得善。
问:「近思录中说性,似有两种,何也?」曰:「此说往往人都错看了。才说性,便有不是。人性本善而已,才堕入气质中,便熏染得不好了。虽熏染得不好,然本性却依旧在此,全在学者着力。今人却言有本性,又有气质之性,此大害理!」
问:「『凡人说性,只是说「继之者善也」。』这『继』字,莫是主于接续承受底意思否?」曰:「主于人之发用处言之。」
程子云:「凡人说性,只是说『继之者善』。孟子言『性善』是也。」易中所言,盖是说天命流行处;明道却将来就人发处说。孟子言「性善」,亦是就发处说,故其言曰:「乃若其情,则可以为善矣。」盖因其发处之善,是以知其本无不善,犹循流而知其源也。故孟子说「四端」,亦多就发处说。易中以天命言。程子就人言,盖人便是一个小天地耳。
「夫所谓『继之者善也』者,犹水流而就下也。」此「继之者善」,指发处而言之也。性之在人,犹水之在山,其清不可得而见也。流出而见其清,然后知其本清也。所以孟子只就「见孺子入井,皆有怵惕恻隐之心」处,指以示人,使知性之本善者也。易所谓「继之者善也」,在性之先;此所引「继之者善也」,在性之后。盖易以天道之流行者言,此以人性之发见者言。明天道流行如此,所以人性发见亦如此。如后段所谓「其体则谓之易,其理则谓之道,其用则谓之神」。某尝谓,易在人便是心,道在人便是性,神在人便是情。缘他本原如此,所以生出来个个亦如此。一本故也。
问:「或谓明道所谓『凡人说性,只是说「继之者善」』与易所谓『继之者善』意不同。明道是言气质之性亦未尝不善,如孔子『性相近』之意。」曰:「明道说『继之者善』,固与易意不同。但以为此段只说气质之性,则非也。明道此段,有言气质之性处,有言天命之性处。近陈后之写来,只于此段『性』字下,各注某处是说天命之性,某处是说气质之性。若识得数字分明有着落,则此段尽易看。」
问:「明道言:『今人说性,多是说「继之者善」,如孟子言「性善」是也。』此莫是说性之本体不可言,凡言性者,只是说性之流出处,如孟子言『乃若其情,则可以为善矣』之类否?」先生点头。后江西一学者问此。先生答书云:「易大传言『继善』,是指未生之前;孟子言『性善』,是指已生之后。」是夕,复语文蔚曰:「今日答书,觉得未是。」文蔚曰:「莫是易言『继善』,是说天道流行处;孟子言『性善』,是说人性流出处。易与孟子就天人分上各以流出处言,明道则假彼以明此耳,非如先生『未生、已生』之云?」曰:「然。」
「继