又曰:『性者,天理之全体。』此何以别?」曰:「分说时,且恁地。若将心与性合作一处说,须有别。」
莫非命也章
「尽其道而死者」,顺理而吉者也;「桎梏死者」,逆理而凶者也。以非义而死者,固所自取,是亦前定,盖其所禀之恶气有以致之也。
问:「『桎梏死者,非正命也。』虽谓非正,然亦以命言。此乃自取,如何谓之命?」曰:「亦是自作而天杀之,但非正命耳。使文王死于羑里,孔子死于桓魋,却是命。」
敬之问「莫非命也」。曰:「在天言之,皆是正命。在人言之,便是不正之命。」问:「有当然而或不然,不当然而或然者,如何?」曰:「如孔孟老死不遇,须唤做不正之命始得。在孔孟言之,亦是正命。然在天之命,却自有差。」
问:「『莫非命也。』命是指气言之否?」曰:「然。若在我无以致之,则命之寿夭,皆是合当如此者。如颜子之夭,伯牛之疾,是也。」
问「莫非命也,顺受其正」。因推「惠迪吉,从逆凶」之意。曰:「若是『惠迪吉,从逆凶』,自天观之,也得其正命;自人得之,也得其正命。若惠迪而不吉,则自天观之,却是失其正命。如孔孟之圣贤而不见用于世,而圣贤亦莫不顺受其正,这是于圣贤分上已得其正命。若就天观之,彼以顺感,而此以逆应,则是天自失其正命。」
「莫非命也,顺受其正。」直卿云:「如受得一邑之宰,教做三年,这是命。到做得一年被罢去,也是命。」曰:「有不以罪而枉罢者,亦是命。有罪而被罢者,非正命;无罪而被罢者,是正命也。」
孟子说命,至「尽心」章方说得尽。
万物皆备于我矣章
黄先之问「万物皆备于我」。曰:「如今人所以害事处,只是这些私意难除。才有些私意隔着了,便只见许多般。」
「万物皆备于我」,须反身而实有之,无亏无欠,方能快活。若反身而不诚,虽是本来自足之物,然物自物,何干我事!砥。
「反身而诚」,孟子之意主于「诚」字,言反身而实有此理也。为父而实有慈,为子而实有孝,岂不快活。若反身不诚,是无此理。既无此理,但有恐惧而已,岂得乐哉!
「反身而诚」,见得本具是理,而今亦不曾亏欠了他底。
或问:「『反身而诚』,是要就身上知得许多道理否?」曰:「是这知见得最为要紧。」
「反身而诚」,则恕从这里流出,不用勉强。未到恁田地,须是勉强。此因林伯松问「强恕」说。
所谓「万物皆备于我」,在学者也知得此理是备于我,只是未能「反身而诚」。若勉强行恕,拗转这道理来,便是恕。所谓勉强者,犹未能恕,必待勉强而后能也。所谓恕者,也只是去得私意尽了,这道理便真实备于我,无欠阙。
或问:「万物皆备于我」章后面说『强恕而行,求仁莫近焉』,如何?」曰:「恕便是推己及物。恕若不是推己及物,别不是个什么。然这个强恕者,亦是他见得『万物皆备于我』了,只争着一个『反身而诚』,便须要强恕上做工夫。所谓强恕,盖是他心里不能推己及人,便须强勉行恕,拗转这道理。然亦只是要去个私意而已。私意既去,则万理自无欠阙处矣。」
子武问「万物皆备于我」章。曰:「这章是两截工夫。『反身而诚』,盖知之已至,而自然循理,所以乐。『强恕而行』,是知之未至,且恁把捉勉强去,少间到纯熟处,便是仁。」
问:「『万物皆备于我』,下文既云『乐莫大焉』,何故复云『强恕』?」曰:「四句二段,皆是蒙上面一句。」问:「『反身而诚,乐莫大焉』,是大贤以上事;『强恕求仁』,是学者身分上事否?」曰:「然。」问:「大贤以上,是知与行俱到;大贤以下,是知与行相资发否?」曰:「然。」顷之,复曰:「『反身而诚』,只是个真知。真实知得,则滔滔行将去,见得万物与我为一,自然其乐无涯。所以伊川云『异日见卓尔有立于前,然后不知手之舞,足之蹈』,正此意也。」
强,是勉强而行;恕,是推己及物。「强恕而行」,是要求至于诚。
敬之说:「强恕,只事事要扩充教是当。虽是自家元未免有些病痛,今且着事事勉强做去。」曰:「未至于『反身而诚,乐莫大焉』处,且逐事要推己及人,庶几心公理得。此处好更子细看。」
问「强恕而行」。曰:「此是其人元不曾恕在。故当凡事勉强,推己及人。若『反身而诚』,则无待于勉强矣。」又问:「莫须卓然立志方得?」曰:「也不须如此,饥时便讨饭吃。夔孙录云:「才见不恕时,便须勉强,如饥便吃饭。」初头硬要做一饷,少时却只恁消杀了,到没意思。」儒用。夔孙同。
「强恕而行,求仁莫近」,不可将「恕」字低看了。求仁莫近于恕,「恕」字甚紧。
问「万物皆备于我」。曰:「未当如此。须从『孟子见梁惠王』看起,却渐渐进步。如看论语,岂可只理会『吾道一以贯之』一句?须先自学而篇渐渐浸灌到纯熟处,其间义理却自然出。」
问:「伊川说『万物皆备于我』,谓『物亦然,皆从这里出去』,如何?」曰:「未须问此,枉用工夫,且于事上逐件穷看。凡接物遇事,见得一个是处,积习久自然贯通