尽亦只是尽晓得耳。如云尽晓得此心者,由知其性也。
景绍问心性之别。曰:「性是心之道理,心是主宰于身者。四端便是情,是心之发见处。四者之萌皆出于心,而其所以然者,则是此性之理所在也。」道夫问:「『满腔子是恻隐之心』,如何?」曰:「腔子是人之躯壳。上蔡见明道,举经史不错一字,颇以自矜。明道曰:『贤却记得许多,可谓玩物丧志矣?』上蔡见明道说,遂满面发赤,汗流浃背。明道曰:『只此便是恻隐之心。』公要见满腔子之说,但以是观之。」问:「玩物之说主甚事?」曰:「也只是『矜』字。」
伯丰论性有已发之性,有未发之性。曰:「性纔发,便是情。情有善恶,性则全善。心又是一个包总性情底。大抵言性,便须见得是元受命于天,其所禀赋自有本根,非若心可以一概言也。却是汉儒解『天命之谓性』,云『木神仁,金神义』等语,却有意思,非苟言者。学者要体会亲切。」又叹曰:「若不用明破,只恁涵养,自有到处,亦自省力。若欲立言示训,则须契勘教子细,庶不悖于古人!」
履之问未发之前心性之别。曰:「心有体用,未发之前是心之体,已发之际乃心之用,如何指定说得!盖主宰运用底便是心,性便是会恁地做底理。性则一定在这里,到主宰运用却在心。情只是几个路子,随这路子恁地做去底,却又是心。」
或问:「静是性,动是情?」曰:「大抵都主于心。『性』字从『心』,从『生』;『情』字从『心』,从『青』。性是有此理。且如『天命之谓性』,要须天命个心了,方是性。」汉卿问:「心如个藏,四方八面都恁地光明皎洁,如佛家所谓六窗中有一猴,这边叫也应,那边叫也应。」曰:「佛家说心处,尽有好处。前辈云,胜于杨墨。」
叔器问:「先生见教,谓『动处是心,动底是性』。窃推此二句只在『底』、『处』两字上。如谷种然,生处便是谷,生底却是那里面些子。」曰:「若以谷譬之,谷便是心,那为粟,为菽,为禾,为稻底,便是性。康节所谓「心者,性之郛郭」是也。包裹底是心,发出不同底是性。心是个没思量底,只会生。又如吃药,吃得会治病是药力,或凉,或寒,或热,便是药性。至于吃了有寒证,有热证,便是情。」
旧看五峰说,只将心对性说,一个情字都无下落。后来看横渠「心统性情」之说,乃知此话有大功,始寻得个「情」字着落,与孟子说一般。孟子言:「恻隐之心,仁之端也。」仁,性也;恻隐,情也,此是情上见得心。又曰「仁义礼智根于心」,此是性上见得心。盖心便是包得那性情,性是体,情是用。「心」字只一个字母,故「性」、「情」字皆从「心」。
人多说性方说心,看来当先说心。古人制字,亦先制得「心」字,「性」与「情」皆从「心」。以人之生言之,固是先得这道理。然才生这许多道理,却都具在心里。且如仁义自是性,孟子则曰「仁义之心」;恻隐、羞恶自是情,孟子则曰「恻隐之心,羞恶之心」。盖性即心之理,情即性之用。今先说一个心,便教人识得个情性底总脑,教人知得个道理存着处。若先说性,却似性中别有一个心。横渠「心统性情」语极好。又曰:「合性与知觉有心之名,则恐不能无病,便似性外别有一个知觉了!」
或问心情性。曰:「孟子说『恻隐之心,仁之端也』一段,极分晓。恻隐、羞恶、是非、辞逊是情之发,仁义礼智是性之体。性中只有仁义礼智,发之为恻隐、辞逊、是非,乃性之情也。如今人说性,多如佛老说,别有一件物事在那里,至玄至妙,一向说开去,便入虚无寂灭。吾儒论性却不然。程子云:『性即理也。』此言极无病。『孟子道性善』,善是性合有底道理。然亦要子细识得善处,不可但随人言语说了。若子细下工夫,子细寻究,自然见得。如今人全不曾理会,才见一庸人胡说,便从他去。尝得项平甫书云,见陈君举门人说:『儒释,只论其是处,不问其同异。』遂敬信其说。此是甚说话!元来无所有底人,见人胡说话,便惑将去。若果有学,如何谩得他!如举天下说生姜辣,待我吃得真个辣,方敢信。胡五峰说性多从东坡子由们见识说去。」
问性、情、心、仁。曰:「横渠说得最好,言:『心,统性情者也。』孟子言:『恻隐之心,仁之端;羞恶之心,义之端。』极说得性、情、心好。性无不善。心所发为情,或有不善。说不善非是心,亦不得。却是心之本体本无不善,其流为不善者,情之迁于物而然也。性是理之总名,仁义礼智皆性中一理之名。恻隐、羞恶、辞逊、是非是情之所发之名,此情之出于性而善者也。其端所发甚微,皆从此心出,故曰:『心,统性情者也。』性不是别有一物在心里。心具此性情。心失其主,却有时不善。如『我欲仁,斯仁至』;我欲不仁,斯失其仁矣。『回也三月不违仁』,言不违仁,是心有时乎违仁也。『出入无时,莫知其乡。』存养主一,使之不失去,乃善。大要在致知,致知在穷理,理穷自然知要验学问工夫,只看所知至与不至,不是要逐件知过,因一事研磨一理,久久自然光明。如一镜然,今日磨些,明日磨些,不觉自光。若一些子光,工夫又歇,仍旧一尘镜,已光处会昏,未光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