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76-朱子语类-宋-朱熹-第229页

知其所穷。』这不是分别得分明,如何得胸次恁地了然!天下只是个分别是非。若见得这个分明,任你千方百计,胡说乱道,都着退听,缘这个是道理端的着如此。如一段文字,纔看,也便要知是非。若是七分是,还他七分是;三分不是,还他三分不是。如公乡里议论,只是要酌中,这只是自家不曾见得道理分明。这个似是,那个也似是,且捏合做一片,且恁地若是自家见得是非分明,看他千度万态,都无遯形。如天下分裂之时,东边称王,西边称帝,似若不复可一。若有个真主出来,一齐即见退听,不朝者来朝,不服者归服,不贡者入贡。如太祖之兴,所谓刘李孟钱,终皆受并,天下混一。如今道理个个说一样,各家自守以为是,只是未得见这公共道理是非。前日曾说见道理不明,如『居天下之广居,立天下之正位,行天下之大道』,是大丈夫;若后车千乘,传食诸侯,唤做大丈夫也得。」问:「是非本吾心之固有,而万物万事是非之理莫不各具。所以是非不明者,只缘本心先蔽了。」曰:「固是。若知得事物上是非分明,便是自家心下是非分明。程先生所以说『纔明彼,即晓此』。自家心下合有许多道理,事物上面各各也有许多道理,无古今,无先后。所以说『先圣后圣,其揆则一』下,又说道:『若合符』如何得恁地?只缘道理只是一个道理。一念之初,千事万事,究竟于此。若能先明诸心,看事物如何来,只应副将去。如尺度,如权衡,设在这里,看甚么物事来,长底短底,小底大底,只称量将去,可使不差毫厘。世上许多要说道理,各家理会得是非分明,少间事迹虽不一一相合,于道理却无差错。一齐都得如此,岂不甚好!这个便是真同。只如今诸公都不识所谓真同,各家只理会得半截,便道是了。做事都不敢尽,且只消做四五分。这边也不说那边不是,那边也不说这边不是。且得人情不相恶,且得相和同,这如何会好!此乃所以为不同。只是要得各家道理分明,也不是易。须是常常检点,事事物物,要分别教十分分明。是非之间,有些子鹘突也不得。只管会恁地,这道理自然分明。分别愈精,则处事愈当。故书曰:『惟精惟一,允执厥中。』尧舜禹数圣人出治天下,是多多少少事!到末后相传之要,却只在这里。只是这个精一直是难!」
问:「前夜承教,以『不迁怒,不贰过』,乃颜子极至处,又在『三月不违仁』之后。据贺孙看,若不贰,是逐事不贰,不是体统说。而『三月不违』,乃是统说。前后浅深,殊有未晓。」曰:「不须泥这般所在。某那夜是偶然说如此,实亦不见得甚浅深,只一个是死后说,一个是在生时说。读书且要理会要紧处。如某旧时,专拣切身要紧处理会。若偏旁有窒碍处,只恁地且放下。如看这一章,只认取『不迁怒,不贰过』意思是如何,自家合如何,便是会做工夫。如射箭,要中红心,他贴上面煞有许多圈子,善射者不须问他外面圈子是白底,是黑底,是朱底,只是一心直要中红心始得。『不贰过』,不须看他已前,只看他不贰后气象。颜子固是于念虑处少差辄改。而今学者未到颜子地位,只须逐事上检点。过也不论显微,如大雷雨也是雨,些子雨也是雨,无大小都唤做只是晴明时节,青天白日,便无些子云翳,这是甚么气象!」
问:「颜子能克己,不贰过,何为三月之外有违仁处?」曰:「孔子言其『有不善未尝不知』,便须亦有不善时。」又问:「颜子之过如何?」曰:「伊川复卦所言自好。未到『不勉而中,不思而得』,犹常用力,便是心有未顺处。只但有纤毫用意处,便是颜子之」
敬之问:「颜子『不迁怒,不贰过』,莫只是静后能如此否?」曰:「圣贤之意不如此。如今卒然有个可怒底事在眼前,不成说且教我去静!盖颜子只是见得个道理透,故怒于甲时,虽欲迁于乙,亦不可得而迁也。见得道理透,则既知有过,自不复然。如人错吃乌喙,才觉了,自不复吃。若专守虚静,此乃释老之谬学,将来和怒也无了,此成甚道理?圣贤当怒自怒,但不迁耳。见得道理透,自不迁不贰。所以伊川谓颜子之学,『必先明诸心,知所往,然后力行以求至』,盖欲见得此道理透也。」立之因问:「明道云:『能于怒时遽忘其怒,而观理之是非。』又是怎生?」曰:「此是明道为学者理未甚明底说,言于怒时且权停阁这怒,而观理之是非,少间自然见得当怒不当怒。盖怒气易发难制,如水之澎涨,能权停阁这怒,则如水渐渐归港。若颜子分上,不消恁地说,只见得理明,自不迁不贰矣。」贺孙录别出。
敬之问:「『不迁怒,不贰过』,颜子多是静处做工夫。」曰:「不然。此正是交滚头。颜子此处无他,只是看得道理分明。且如当怒而怒,到不当怒处,要迁自不得。不是处便见得,自是不会贰。」敬之又问:「颜子深潜纯粹,所谓不迁不贰,特其应事之陈迹。」曰:「若如此说,当这时节,此心须别有一处安顿着。看公意,只道是不应事接物,方存得此心。不知圣人教人,多是于动处说,如云『出门如见大宾,使民如承大祭』,又如告颜子『克己复礼为仁』,正是于视听言动处理会。公意思只是要静,将心顿于黑卒卒地,说道只于此处做工夫。这不成道理,此却是佛家之说。佛家