学而篇下
慎终追远章
「慎终追远」,伊川云:「不止为丧祭。」推之是如此,但本意只是为丧祭。
王问:「伊川谓:『不止丧祭。』此说如何?」曰:「指事而言,恐曾子当初只是说丧祭。推此意,则每事都要存这些子。」
「慎终追远」,专主丧祭而言。若看得丧祭事重时,亦自不易。只就丧祭上推,亦是多少事。或说天下事皆要慎终追远,亦得。
胡叔器问:「『追远』,是亲否?」曰:「言追,则不是亲了。」包显道问:「远祖时人不解更有追念之意,想只是亲。」曰:「只江南来不如此。湖北人上坟,不问远祖也哭,这却好。人之一身,推其所自,则必有本,便是远祖,毕竟我是它血脉。若念及此,则自不能无追感之情。且如今老人不能得见个孙子,今若便见十世孙时,也惜,毕竟是自家骨肉。人只是不思量到这里,所以追感之诚不至也。」
陈仲亨说「民德归厚」。先生问:「如何谓厚是有余之意?」陈未达。曰:「谓如此已自得了,更添些子。恰似着衣,如此已暖了,更加一件,是之谓厚。厚对薄而言。若我未厚,民自是趋从薄处去。」
问:「程子云:『推而至于天下之事,皆能慎其终,不忘于远。』如何?」曰:「事事皆要如此。慎终,则末梢虽是理会教尽,不忘于远。远是人易忘。且如今追封人及祖父等事,这是久远恩泽。人多是据眼前有功者有赏,而无久而不忘底意思。这般事若能追念起来,在己之德既厚,而民心亦有所兴起。」
夫子至于是邦章
敬子问「夫子温、良、恭、俭、让」。曰:「此子贡举夫子可亲之一节,温之一事耳。若论全体,须如『子温而厉,威而不猛,恭而安』。」
问:「温是恁地温和深厚,良是恁地简易正直,恭是端严恭敬,俭是省约有节,让是谦逊自卑。」曰:「『良』字说未是。良即是良善,犹今言善人。所谓易,乃乐易、坦易之『易』。直,如世人所谓白直之『直』,无奸诈险诐底心,如所谓开口见心是也。此章亦须见得圣人不求人,而人自求之意。」南升。
或问:「良何以训『易直』?」曰:「良,如今人言无峣崎为良善,无险阻密蔽。」又曰:「易,平易,和易;直,无屈曲。」
李问:「良如何训『易直』?」曰:「良善之人,自然易直而无险诈,犹俗言白直也。」
问「良,易直」之义。曰:「平易坦直,无许多艰深纤巧也。」
亚夫问:「良何以为易直?」曰:「只是平易、白直而已。」因举韩诗外传有一段与乐记相似。但「易直子谅之心生矣」处,改「子谅」二字为「慈良」,此却分明也。
问:「『良,易直也』。如何?」曰:「此心不倾险,不粗戾,自是平易简直。乐记言『易直子谅之心』,昔人改『子谅』作『慈良』,看来『良』字却是人之初心。慈爱良善,便是『元者善之长』。孟子说『恻隐之心』,『人皆有不忍人之心』,皆是这般心。圣人教人,先要求此心,正为万善之总处。」
问:「俭就那处看?」曰:「俭只是用处俭,为衣冠、服饰、用度之类。」
俭,谓节制,非谓俭约之谓。只是不放肆,常收敛之意。
圣人之德无不备,非是只有此五者。但是此五者,皆有从后谦退不自圣底意思,故人皆亲信而乐告之也。
伯游问「温良恭俭让」一章。曰:「最要看得此五字:『温』是如何气象,『良』是如何气象,『恭、俭、让』又是如何。深体之于我,则见得圣人有不求人而人自即之底意思。今人却无非是求。自请举以往,并是求人。虽做宰相地位,也是恁地。纵不肯明求,也须暗地结托。盖以求人为常,而不知其为非也。『学而』一篇,多是先以此教人。如『人不知而不愠』,如『巧言令色』,如『不患人之不己知』皆是。虽中庸亦多此意,如『衣锦尚絅』,皆是。且要理会那不求底道理。」
龟山解夫子「温、良、恭、俭、让」,有「暴慢、侈泰」等语。正淳以为暴慢侈泰诚所当戒,而先生以为其流至于为人,似不然之。曰:「暴慢侈泰固所当戒,但不当于此言。龟山说话,常有些畏罪祸底意思在。不知圣人『温、良、恭、俭、让』,是自然常如此,非欲为是以求闻政也。」
父在观其志章
论「父在观其志」,曰:「此一句已有处变意思,必有为而言。」
「父在观其志,没观其行」,孝子之志行也。
观志、观行,只是大概。须是无改,方见得孝。若大段悖理处,又自当改,此特言其常耳。
邵汉臣说「父在观其志」一章。曰:「父在时,使父贤而子不肖,虽欲为不肖之事,犹以父在而不敢为;然虽无甚不肖之行,而其志可知矣。使子贤而父不肖,虽欲为善事,而父有所不从,时有勉强而从父之为者。此虽未见其善行,而要其志之所存,则亦不害其为贤矣。至于父没,则己自得为,于是其行之善恶,可于此而见矣。父在时,子非无行也,而其所主在志;父没时,子非无志也,其所主在行。故子曰云云也。」
问:「此章上二句见守身之行,下一句见爱亲之心。」曰:「也不必做两截说,只是折转说。上二句观人之大概,下一句就『观其行』细看其用心之厚薄如何。行虽