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人过险处,过不得,得人扶持将纔过得险处了,见一条平坦路,便自欢喜行将去矣。」
问:「集注谓『中心喜悦,其进自不能已』。」曰:「所以欲诸公将文字熟读,方始经心,方始谓之习。习是常常去习。今人所以或作或辍者,只缘是不曾到说处。若到说处,自住不得。看来夫子只用说『学而时习』一句,下面事自节节可见。」
问:「『有朋自远方来』,莫是为学之验否?」曰:「不必以验言。大抵朋友远来,能相信从,吾既与他共知得这个道理,自是乐也。」或问:「说与乐如何?」曰:「说是自家心里喜说,人却不知;乐则发散于外也。」朋自远方来。
郑齐卿问「以善及人而信从者众,故可乐」。曰:「旧尝有『信从者众,足以验己之有得』。然己既有得,何待人之信从,始为可乐。须知己之有得,亦欲他人之皆得。然信从者但一二,亦未能惬吾之意。至于信之从之者众,则岂不可乐!」又曰:「此段工夫专在时习上做。时习而至于说,则自不能已,后面工夫节节自有来。」
问:「『以善及人而信从者众』,是乐其善之可以及人乎,是乐其信从者众乎?」曰:「乐其信从者众也。大抵私小底人或有所见,则不肯告人,持以自多。君子存心广大,己有所得,足以及人。若己能之,以教诸人,而人不能,是多少可闷!今既信从者自远而至,其众如是,安得不乐!」又云:「紧要在『学而时习之』,到说处自不能已。今人学而不能久,只是不到可说处。到学而不能自已,则久久自有此理。」
问「以善及人而信从者众」。曰:「须是自家有这善,方可及人;无这善,如何及得人。看圣人所言,多少宽大气象!常人褊迫,但闻得些善言,写得些文字,便自宝藏之,以为己物,皆他人所不得知者,成甚模样!今不必说朋来远方是以善及人。如自家写得片文只字而归,人有求者,须当告之,此便是以善及人处。只是待他求方可告之,不可登门而告之。若登门而告之,是往教也,便不可如此。」
问:「『以善及人而信从者众』。语初学,将自谋不暇,何以及得人?」曰:「谓如传得师友些好说话好文字,归与朋友,亦唤做及人。如有好说话,得好文字,紧紧藏在笼箧中,如何得及人。」容。
或问:「『有朋自远方来』,程先生云:『推己之善以及人。』有舜善与人同底意。」曰:「不必如此思量推广添将去,且就此上看。此中学问,大率病根在此,不特近时为然。自彪德美来已如此,盖三十余年矣。向来记得与他说中庸鬼神之事,也须要说此非功用之鬼神,乃妙用之鬼神,羇缠说去,更无了期。只是向高乘虚接渺说了。此正如看屋,不向屋里看其间架如何,好恶如何,堂奥如何,只在外略一绰过,便说更有一个好屋在,又说上面更有一重好屋在。又如吃饭,不吃在肚里,却向上家讨一碗来比,下家讨一碗来比,济得甚事!且如读书,直是将一般书子细沈潜去理会。有一看而不晓者,有再看而不晓者,其中亦有再看而可晓者。看得来多,不可晓者自可晓。果是不晓致疑,方问人。今来所问,皆是不曾子细看书,又不曾从头至尾看,只是中间接起一句一字来备礼发问。此皆是应故事来问底,于己何益,将来何用。此最学者大病!」
程氏云:「以善及人而信从者众,故乐。」此说是。若杨氏云:「与共讲学」之类,皆不是。我既自未有善可及人,方资人相共讲学,安得「有朋自远方来」!
吴仁父问「非乐不足以语君子」。曰:「惟乐后,方能进这一步。不乐,则何以为君子。」时举云:「说在己,乐有与众共之之意。」曰:「要知只要所学者在我,故说。人只争这一句。若果能悦,则乐与不愠,自可以次而进矣。」
「说在心,乐主发散在外。」说是中心自喜说,乐便是说之发于外者。说乐。
说是感于外而发于中,乐则充于中而溢于外。
「人不知而不愠,不亦君子乎!」自是不相干涉,要他知做甚!自家为学之初,便是不要人知了,至此而后真能不要人知尔。若锻炼未能得十分如此成熟,心里固有时被它动。及到这里,方真个能人不我知而不愠也。人不知不愠。
「人不知而不愠」。为善乃是自己当然事,于人何与。譬如吃饭,乃是要得自家饱。我既在家中吃饭了,何必问外人知与不知。盖与人初不相干也。拱寿。
问「人不知而不愠」。曰:「今有一善,便欲人知;不知,则便有不乐之意。不特此也,人有善而人或不知之,初不干己事,而亦为之不平,况其不知己乎!此则不知不愠,所以为难。」
尹氏云:「学在己,知不知在人,何愠之有!」此等句极好。君子之心如一泓清水,更不起些微波。
问:「学者稍知为己,则人之知不知,自不相干。而集注何以言『不知不愠者逆而难』?」曰:「人之待己,平平恁地过,亦不觉。若被人做个全不足比数底人看待,心下便不甘,便是愠。愠非忿怒之谓。」
或问「不亦乐乎」与「人不知而不愠」。曰:「乐公而愠私。君子有公共之乐,无私己之怨。」乐、不愠。
有朋自远方来而乐者,天下之公也;人不知而愠者,一己之私也。以善及人而信从者众,则乐;人不己知,则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