捍水为田。听富民欲得官者,合其众而授以地,能以万夫耕者,授以万夫之田,为万夫长。千夫、百夫亦如之。三年视其成,以地之高下定为征额。五年有积畜,命以官,就所储给以禄。十年佩之符印,得以传子孙,如军官之法。如此,可以宽东南之运,以纾民力,而游手之徒皆有所归。事不果行。及顺帝至正中,海运不至,从丞相脱脱言,乃立分司、农司于江南,召募能种水田及修筑围堰之人各一千名为农师,岁乃大稔,至今水田遗利犹有存者,而戚将军继光复修之蓟镇,是皆立议之人所不及见。而穷则变,变则通,通则久,天下之理固不出乎此也。孔子言行夏之时,固不以望之鲁之定、哀,周之景、敬也,而独以告颜渊。及汉武帝太初之元,几三百年矣,而遂行之。孔子之告颜渊,告汉武也。孟子之欲用齐也,曰,以齐王犹反手也,若滕则不可用也。而告文公之言亦未尝贬于齐梁,曰,有王者起,必来取法。是为王者师也。呜呼,天下之事,有其识者,不必遭其时。而当其时者,或无其识。然则开物之功,立言之用,其可少哉。
朱子作诗传,至于秦黄鸟之篇,谓其初特出于戎翟之俗,而无明王贤伯以讨其罪,于是习以为常。则虽以穆公之贤,而不免论其事者,亦徒闵三良之不幸,而叹秦之衰。至于王政不纲,诸侯擅命,杀人不忌,至于如此,则莫知其为非也。历代相沿,至先朝英庙始革千古之弊。伏读正统四年六月乙酉书与祥符王有爝曰,周王薨逝,深切痛悼。其存日尝奏,葬择近地,从俭约,以省民力。自妃夫人以下,不必从死。年少有父母者,各遣归其家。【原注】周宪王讳有炖。所著有诚斋集。宪王虽有此命,及薨,妃巩氏竟自经以殉,谥贞烈,以一品礼葬之。盖上御极之初,即有感于宪王之奏,而亦朱子诗传有以发其天聪也。呜呼,仁哉!
先生与人书曰,引古筹今,亦吾儒经世之用。然此等故事,不欲令在位之人知之。今日之事,兴一利便是添一害,如欲行沁水之转般,则河南必扰。开胶莱之运道,则山东必乱矣。又曰,目击世趋,方知治乱之关必在人心风俗,而所以转移人心,整顿风俗,则教化纲纪为不可阙哉。
文人之多
唐宋以下,何文人之多也!固有不识经术,不通古今,而自命为文人者矣。韩文公符读书城南诗曰,文章岂不贵,经训乃菑畲。潢潦无根源,朝满夕已除。人不通古今,,马牛而襟裾。行身陷不义,况望多名誉。而宋刘挚之训子孙,每曰,士当以器识为先,一号为文人,无足观矣。然则以文人名于世,焉足重哉。此扬子云所谓摭我华,而不食我实者也。
黄鲁直言,数十年来,先生君子但用文章提奖后生,故华而不实。本朝嘉靖以来亦有此风,而陆文裕【原注】深。所记刘文靖【原注】健。告吉士之言,空同【原注】李梦阳。大以为不平矣。【原注】见停骖录。
宋史言,欧阳永叔与学者言,未尝及文章,惟谈吏事。谓文章止于润身,政事可以及物。【杨氏曰】永叔长文章,故不言文章而言政事。君谟长政事,故不言政事而言文章。一以掩其所长,一以厉其所短。古人之意,非浅薄后生所识也。
先生与友人书曰,宋史言刘忠肃每戒子弟曰,士当以器识为先,一命为文人,无足观矣。仆自读此一言,便绝应酬文字,所以养其器识而不堕于文人也。中孚为其先妣求传再三,终已辞之。盖止为一人一家之事,而无关于经术政理之大,则不作也。韩文公起八代之衰,若但作原道、原毁、争臣论、平淮西碑、张中丞传后序诸篇,而一切铭状概为谢绝,则诚近代之泰山北斗矣。
巧言
诗云,巧言如簧,颜之厚矣。而孔子亦曰,巧言令色,鲜矣仁。又曰,巧言乱德。夫巧言不但言语,凡今人所作诗赋、碑状足以悦人之文,皆巧言之类也。不能不足以为通人,夫惟能之而不为,乃天下之大勇也,故夫子以刚毅木讷为近仁。学者所用力之途在此,不在彼矣。
天下不仁之人有二,一为好犯上好作乱之人,一为巧言令色之人。自幼而不孙弟,以至于弒父与君,皆好犯上好作乱之推也。自胁肩诌笑,未同而言,以至于苟患失之,无所不至,皆巧言令色之推也。然而二者之人常相因以立于世。有王莽之篡弒,则必有扬雄之美新。有曹操之禅代,则必有潘勖之九锡。【原注】世说言潘元茂作魏公册命,人谓与训、诰同风。是故乱之所由生也,犯上者为之魁,巧言者为之辅。故大禹谓之巧言令色孔壬,而与驩兜、有苗同为一类。甚哉,其可畏也。【原注】穆王作冏命曰,无以巧言令色,便辟侧媚。然则学者宜如之何?必先之以孝弟,以消其悖逆陵暴之心。继之以忠信,以去其便辟侧媚之习。使一言一动皆出于其本心,而不使不仁者加乎其身,夫然后可以修身而治国矣。【原注】记者于论语之首而列有子、曾子之言,所以补夫子平日所未及,其间次序亦不为无意。
世言魏忠贤初不知书,而口含天宪,则有一二文人代为之。后汉书言梁冀裁能书计,其诬奏太尉李固时,扶风马融为冀章草。唐书言李林甫自无学术,仅能秉笔,而郭慎微、苑咸,文士之阘茸者代为题尺。又言高骈上书,肆为丑悖,胁邀天子,而吴人顾云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