黄台下,瓜熟子离离。一摘使瓜好,再摘使瓜稀。三摘犹尚可,四摘抱蔓归。’而太子贤终为天後所逐,死于黔中。”其言四摘者,以况四子也,以为非四之所能尽,而改为“摘绝”。此皆不考古而肆臆之说,岂非小人而无忌惮者哉!
○易林《易林》疑是东汉以後人撰,而托之焦延寿者,延寿在昭、宣之世。
其时《左氏》未立学官,今《易林》引《左氏》语甚多,又往往用《汉书》中事,如曰“彭离济东,迁之上庸”,事在武帝元鼎元年;曰“长城既立,四夷宾服,交和结好,昭君是福”,事在元帝竟宁元年;曰“火入井口,阳芒生角,犯历天门,窥见太微,登上玉床”,似用《李寻传》语;曰“新作初陵,逾陷难登”,似用成帝起昌陵事;又曰“刘季发怒,命灭子婴”,又曰“”大蛇当路,使季畏惧“,则又非汉人所宜言也。
●卷十九○文须有益于天下文之不可绝于天地间者,曰明道也,纪政事也,察民隐也,乐道人之善也。若此者有益于天下,有益于将来,多一篇,多一篇之益矣。若夫怪力乱神之事,无稽之言,剿袭之说,谀佞之文,若此者,有损于己,无益于人,多一篇,多一篇之损矣。
○文不贵多二汉文人所著绝少,史于其传末每云:所著凡若干篇。惟董仲舒至百三十篇,而其馀不过五六十篇,或十数篇,或三四篇。史之录其数,盖称之,非少之也。乃今人著作则以多为富,夫多则必不能工,即工亦必不皆有用于世,其不传宜矣。西京尚辞赋,故《汉书。艺文志》所载止诗、赋二家。其诸有名文人,陆贾赋止三篇,贾谊赋止七篇,枚乘赋止九篇,司马相如赋止二十九篇,儿宽赋止二篇,司马迁赋止八篇,王褒赋止十六篇,杨雄赋止十二篇,而最多者则淮南王赋八十二篇,枚皋赋百二十篇。而于《枚皋传》云:“皋为文疾,受诏辄成,故所赋者多。司马相如善为文而迟,故所作少而善于皋。皋赋辞中自言为赋不如相如,其文委<骨皮>,曲随其事,皆得其意,颇诙笑,不甚闲靡,凡可读者不二十篇,其尤戏不可读者尚数十篇。”是辞赋多而不必善也。东汉多碑诔书序论难之文;又其时崇重经术,复多训诂。凡传中录其篇数者四十九人,其中多者如曹褒、应劭、刘陶、蔡邕、荀爽、王逸各百馀篇,少者卢植六篇,黄香五篇、刘余、崔烈、曹众,曹朔各四篇,桓彬三篇,而于《郑玄传》云:“玄依《论语》作《郑志》八篇,所注诸经百馀万言,通人颇讥其繁。”是解经多而不必善也秦延群说《尧典》篇目两字之说十馀万言,但说“日若稽古”三万言,此颜之推《家训》所谓邺下谚云“博士买驴,书券三纸,未有驴字”者也。
文以少而盛,以多而衰。以二汉言之,东都之文多于西京,而文衰矣。以三代言之,春秋以降之文多于《六经》,而文衰矣。《记》曰:“天下无道,则言有枝叶。”
《隋志》载古人文集,西京惟刘向六卷,杨雄、刘歆各五卷,为至多矣,他不过一卷、二卷。而江左梁简文帝至八十五卷,元帝至五十二卷,沈约至一百一卷,所谓虽多亦奚以为?
○著书之难子书自盂、荀之外,如老、庄、管、商、申、韩,皆自成一家言。至《吕氏春秋》、《淮南子》,则不能自成,故取诸子之言汇而为书,此子书之一变也,今人书集一一尽出其手,必不能多,大抵如《吕览》、《淮南》之类耳。其必古人之所未及就,後世之所不可无,而後为之,庶乎其传也与?宋人书如司马温公《资治通鉴》、马贵与《文献通考》,皆以一生精力成之,遂为後世不可无之书。而其中小有舛漏,尚亦不免。若後人之书愈多而愈舛漏,愈速而愈不传,所以然者,其视成书太易,而急于求名故也。伊川先生晚年作《易传》,成,门人请授,先生曰:“更俟学有所进。子不云乎:忘身之老也,不知年数之不足也,亻免焉日孳孳,毙而後己。”
○直言张子有云:“民吾同胞。今日之民,吾与达而在上位者之所共也。救民以事,此达而在上位者之责也;救民以言,此亦穷而在下位者之责也。”
“天下有道,则庶人不议。”然则政教风俗苟非尽善,即许庶人之议矣。故《盘庚之诰》曰:“无或敢伏小人之攸箴,而国有大疑,卜诸庶民之从逆。”子产不毁乡校,汉文止辇受言,皆以此也。唐之中世,此意犹存。鲁山令元德秀遣乐工数人连袂歌于,玄宗为之感动;白居易为尉,作乐府及诗百馀篇,规讽时事,流闻禁中,宪宗召入翰林。亦近于陈列国之风,听舆人之诵者矣。诗之为教,虽主于温柔敦厚,然亦有直斥其人而不讳者。如曰“赫赫师尹,不平谓何”;如曰“赫赫宗周,褒姒灭之”;如曰“皇父卿士,番维司徒,家伯家宰,仲允膳夫,聚子内史,蹶维趣马,禹维师民,艳妻煽方处”;如曰“伊谁云从,维暴之云”,则皆直斥其官族名字,古人不以为嫌也。《楚辞。离骚》:“余以兰为可恃兮,羌无实而容长。”王逸章句谓:“怀王少弟司马子兰。”“椒专佞以慢忄舀兮。”章句谓:“楚大夫子椒。”洪兴祖补注:“《古今人表》有令尹子椒。”如杜甫《丽人行》:“赐名大国虢与秦,慎莫近前丞相嗔。”近于《十月之交》诗人之义矣。
孔稚《北山移文》明斥周容,刘孝标