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62-新学伪经考--康有为-第2页

亡益多。」《史记儒林传》窜入学者习而熟之,以为固然,未能精心考校其说之是非,故其伪经得乘虚而入。蔽掩天下,皆假校书之权为之也。
  今据《史记》及诸传记条别证之如左:
  三十四年,丞相臣斯昧死言「臣请史官非秦纪皆烧之。非博士官所职,天下敢有藏《诗》《书》、百家语者,悉诣守尉杂烧之。令下三十日不烧,黥为城旦。所不去者,医药、卜筮、种树之书。若欲有学法令,《集解》,徐广曰「一无‘法令’二字。」以吏为师。」制曰「可。」《史记秦始皇本纪》
  按:焚书之令,但烧民间之书,若博士所职,则《诗》《书》、百家自存。夫政、斯焚书之意,但欲愚民而自智,非欲自愚。若并秘府所藏、博士所职而尽焚之,而仅存医药、卜筮、种树之书,是秦并自愚也,何以为国?《史记》别白而言之曰:「非博士所职藏者悉烧。」则博士所职,保守珍重,未尝焚烧,文至明也。又云「若欲有学,以吏为师。」吏,即博士也。然则欲学《诗》《书》六艺者,诣博士受业则可矣。实欲重京师而抑郡国,强干弱支之计耳。汉制「郡国计偕,诣太常受业如弟子」,犹因秦制也。夫博士既有守职之藏书,学者可诣吏而受业,《诗》《书》之事,尊而方长,然则谓「秦焚《诗》《书》,六艺遂缺」,非妄言而何?然而二千年之学者遂为所惑,虽魁儒辈出,无一人细心读书,祛其伪妄者,岂不异哉!
  或疑《始皇纪》云「今天下已定,法令出一,士则学习法令辟禁,今诸生不师今而学古,以非当世。」然则秦焚书之意,盖深忌士之学古,而专欲其学习法令,岂焚书之后尚有听习《诗》《书》之制?则所谓欲学者「以吏为师」,必为学法令明矣。释之曰:秦焚《诗》《书》,博士之职不焚,是《诗》《书》,博士之专职。秦博士如叔孙通,有儒生弟子百余人,诸生不习《诗》《书》,何为复作博士弟子?既从博士受业,如秦无「以吏为师」之令,则何等腐生,敢公犯诏书而以私学相号聚乎?「不师今而学古」,乃一时廷议之虚辞;至诣博士受《诗》《书》,则一朝典制。佐验显然,必不能以虚辞颠倒者矣。《朱子语类》亦有「秦只教天下焚书,他朝廷依旧留得」之说。见卷一百三十八
  「古者天下散乱,莫能相一,是以诸侯并作,语皆道古以害今,饰虚言以乱实,人善其所私学,以非上所建立。今陛下并有天下,辨白黑而定一尊,而私学乃相与非法教之制,闻令下,即各以其私学议之;入则心非,出则巷议,非主以为名,异趣以为高,率群下以造谤。如此不禁,则主势降乎上,党与成乎下。禁之便。臣请诸有文学、《诗》《书》、百家语者,蠲除去之。令到,满三十日弗去,黥为城旦。所不去者,医药、卜筮、种树之书。若有欲学者,以吏为师。」始皇可其议,收去《诗》《书》、百家之语,以愚百姓,使天下无以古非今。明法度,定律令,皆以始皇起。《史记李斯传》
  按:《秦始皇本记》云「若欲有学法令,以吏为师。」徐广曰「一无‘法令’二字。」以《李斯传》考之,云「若有欲学者,以吏为师」,无「法令」二字。此为当时令甲,故史公录之无一字异。二文互证,然则「法令」二字为刘歆所窜乱者可见矣。徐广所见,犹是史公原本。《十二诸侯年表》云「为成学治古文者要删焉」,徐广曰「一云‘治国闻’」,亦是史公原本如此。然则《史记》若是之类,其为歆所窜者,皆可以此推之矣。
  侯生、卢生相与谋曰「始皇为人,天性刚戾自用。起诸侯,并天下,意得欲从,以为自古莫能及己。专任狱吏,狱吏得亲幸。博士虽七十人,特备员弗用。丞相诸大臣皆受成事,倚辨于上。上乐以刑杀为威,天下畏罪持禄,莫敢尽忠。上不闻过而日骄,下慑伏谩欺以取容。秦法:不得兼方,不验辄死。然候星气者至三百人,皆良士,畏忌讳,谀不敢端言其过。天下之事,无大小皆决于上。上至以衡石量书,日夜有呈,不中呈不得休息。贪于权势至如此,未可为求仙药。」于是乃亡去。始皇闻亡,乃大怒曰「吾前收天下书,不中用者尽去之。悉召文学、方术士甚众,欲以兴太平。方士欲练以求奇药。今闻韩众去不报,徐市等费以巨万计,终不得药,徒奸利相告日闻。卢生等,吾尊赐之甚厚,今乃诽谤我,以重吾不德也。诸生在咸阳者,吾使人廉问,或为訞言以乱黔首。」于是使御史悉按问诸生。诸生传相告引乃自除。犯禁者四百六十余人,皆坑之咸阳,使天下知之,以惩后。益发谪徙边。《史记秦始皇本纪》
  按:秦虽不尚儒术,然博士之员尚七十人,可谓多矣。且召文学甚众,卢生等尊赐甚厚,不为薄也。坑者仅咸阳诸生四百六十余人,诬为「妖言」,传相告引,且多方士,非尽儒者。此亦汉钩党之类耳。钩党杀天下高名善士百余人,然郡国不遭党祸之士尚不啻百亿万也。伏生、叔孙通即秦时博士,张苍即秦时御史。自两生外,鲁诸生随叔孙通议礼者三十余人,皆秦诸生,皆未尝被坑者。其人皆怀蕴六艺,学通《诗》《书》,逮汉犹存者也。然则以坑儒为绝儒术者,亦妄言也。
  二世皇帝元年:令群臣议尊始皇庙。群臣皆顿首言曰「古者天子七庙,诸侯