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62-新学伪经考--康有为-第19页

注《尧典》从‘慎徽五典’以下分为《舜典篇》以续之。齐明帝建武中,吴兴姚方兴采马、王之注,造孔传《舜典》一篇,云于大{舟行}头买得,上之。梁武时为博士,议曰:孔《序》称伏生误合五篇,皆文相承接,所以致误。《舜典》首有「曰若稽古」,伏生虽昏耄,何容合之?遂不行用。」梁武之言,虽证方兴之非真,实明伏本之不误。计歆所伪,当别有一篇。《序》云「虞、舜侧微,尧闻之聪明,将使嗣位,历试诸难,作《舜典》」,仍今《尧典》之义。赵岐《孟子注》云「孟子诸所言舜事,皆《舜典》及《逸书》所载。」意者歆窃《孟子》而为之。然《宋书礼志》载高堂隆引《书》「粤若稽古,帝舜曰重华,建皇授政改朔」,此必歆所伪者。至于《汤诰》,窃于《殷本纪》。推此为例,则十六篇皆歆所偷窃伪造至明也。其《儒林传》都尉朝、胶东庸生、胡常、徐敖、王璜、涂恽、桑钦传学姓名,率皆伪撰。又以胡常传《左氏春秋》,徐敖传《毛诗》,王璜传费氏《易》,伪经师传授受,皆此数人。然云「王莽时诸学皆立,刘歆为国师,璜、恽等皆贵显。」其为歆所授意易见矣。要而论之,安国传业于儿宽,欧阳、大小夏侯出于宽,其门徒星罗云布于汉世,而未闻古文十六篇之异说。歆《移文》谓庸生学同古文,《隋志》谓安国私传其业于都尉朝,何朝、庸生之幸,而宽与司马迁之不幸邪?考其源流,殆不值一噱也。
  「《尚书古文经》四十六卷,《经》二十九卷。」《经》者,即伏生二十八篇并后得《泰誓》之本。《古文经》四十六卷,二十九卷外并得多十六篇,计之尚缺一卷,必合《序》数之乃足,然则《序》与十六篇同出无疑。欧阳、大小夏侯皆不言《序》,后汉古文大行,注《尚书》者遂皆注《序》,则《序》出于歆之伪古文明矣。详《书序辨伪》。
  或曰:歆伪《书》《礼》《礼记》《周官》《左氏春秋》《论语》《孝经》皆古文,《毛诗》《费氏易》亦古文,凡后世号称为经者,皆歆伪经变乱先圣之典文,惑易后儒之耳目,其罪固不胜诛矣。歆所伪为古文者固不足信,凡《史》《汉》所号为古文者,举皆歆所窜附乎?应之曰:《汉书》为歆撰,不复据;《史记》所称,如《太史公自序》「年十岁则诵古文」、《十二诸侯年表》「表见《春秋》《国语》,学者所讥盛衰大指着于篇,为成学治古文者要删焉」之类,或多窜附者也。其托之古文者,以西汉末金石之学大盛,张敞之后,若杨雄等皆好之。杨雄多识奇字,侯芭、刘棻等多从问之。《后汉书桓谭传》言:「谭尤好古学,数从刘歆、杨雄辨析疑异。」《杜林传》言「得漆书《古文尚书》一卷,虽遭艰困,握持不离身。」班固亦继杨雄续《苍颉》。其时雅才尚古,可见矣。盖承平既久,鼎彝渐出,始而搜罗,继而作伪,好古之风气皆然。古董之余,必生赝鼎。京师市贾能作伪碑伪迹,林下才士亦作伪字伪文,是故《岣嵝》《禹碑》出自用修之手,《荅苏武书》只为齐、梁之文;他若《孝经》孔传,刘炫所为;《子贡诗传》,丰坊所伪。大{舟行}断字,日本考文,日出不穷,更仆难数。以近世之风,推汉时之俗,伪篇《百两》,张霸为先驱;改定兰台,行货为后起。歆既好奇字,又任校书,深窥此旨,藉作奸邪,乃造作文字,伪造钟鼎,托之三代,传之后世,征应既多,传授自广。以奇字而欺人,借古文为影射,《左氏春秋》,乃其窜伪之始;共王坏壁,肆其乌有之辞。见传记有引未修之书篇,托为《逸书》以藏身;窥士礼之不达于天子,伪造《逸礼》以创制。遭逢莽篡,适典文章,内奖暗干,以成其富贵之谋;外藉威柄,以行其矫伪之学。上承名父之业,加以绝人之才,故能遍伪诸经,旁及天文、图谶、钟律、月令、兵法,莫不伪窜。作为《尔雅》《八体六技》之书以及钟鼎,以辅其古文之体。于是学者咸惑,丰蔀千年,皆古文之为也。其云「古文读应尔雅,故解古今语而可知」,此歆由伪字而造伪训诂之由,其详见下文,此不详。若王肃之伪古文,则刘歆之重儓,张霸之螟蛉,近人多能言之。今但明其出于王肃,他不详。
  《诗经》二十八卷,鲁、齐、韩三家。应劭曰「申公作《鲁诗》,后仓作《齐诗》、韩婴作《韩诗》。」
  《鲁故》二十五卷。师古曰「‘故’者,通其指义也,他皆类此。今流俗《毛诗》改‘故训传’为‘诂’字,失真耳。」
  《鲁说》二十八卷。
  《齐后氏故》二十卷。
  《齐孙氏故》二十七卷。
  《齐后氏传》三十九卷。
  《齐孙氏传》二十八卷。
  齐《杂记》十八卷。
  《韩故》三十六卷。
  《韩内传》四卷。
  《韩外传》六卷。
  《韩说》四十一卷。
  《毛诗》二十九卷。
  《毛诗故训传》三十卷。
  凡《诗》六家,四百一十六卷。
  《书》曰「诗言志,歌咏言。」故哀乐之心感,而歌咏之声发。诵其言谓之「诗」,咏其声谓之「歌」。故古有采诗之官,王者所以观风俗,知得失,自考正也。孔子纯取周诗,上采殷,下取鲁,凡三百五篇。遭秦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