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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0-崇正辩-宋-胡寅-第43页

不复乎?能绝天而不戴乎?能绝釜甑匕勺而不用乎?能绝喉舌唇齿而不施乎?凡此皆物与身接,欲去而不得者,孰谓其能绝哉?然彼方且绝人伦以;为至道,盖亦强绝之矣,实则不可绝也。如其可绝,则自释迦说法至今几千年,必能绝之久矣,何为人物之类生生而不绝也?名者,实之宾,无是实,则名不可得之于口矣。故孝者,自其事亲尽道言之也。敬者,自其事君画礼言之也。内乖天属之重,则非孝矣。外缺奉主之恭,则非敬矣。非孝而曰孝,非敬而曰敬,犹目水之德曰燥,目火之德曰润,则非有丧心之疾者不为此言也。彼以佛为慈父而孝之,不孝于其亲;以佛为法王而敬之,不敬于其君,非人道也。安可谓之全德乎?皇极者,大中之谓也。道至于大中,则无过不及,内外本末,天人上下,该举而无遗,通行而无弊。此乃尧、舜、禹、汤、文、武、周公、孔、孟之所以成己成物,时措从宜,大庇生民,泽及四海,其效可事据而指数也。岂无父无君空虚寂灭之谓哉?学佛者以一身为外物,无如之何。其亲厚如父母,犹不能顾恤,而曰道洽六亲,大芘生民。是犹贫民衣食不能自给,而曰我能饱天下之饥者,衣天下之寒者,其可信乎?夫以大而无当、空虚不实之言以欺一世之人,其罪尤甚于尸位素飧之士。盖尸素者或有罪,而幻说者必无诛也。习熟已久,人君不悟,处之以华屋帡檬,给之以腴田粥饭,试经鬻牒,拨放普度之恩以系其徒,道场斋设,檀那布施之物以厚其奉,盖无听不至也。然国政紊乱,彼必不能治;民心摇动,彼必不能安;夷狄交侵,彼必不能攘,螟蝗水旱,彼必不能止。则凡所以过为供养以待之者,实无毫发之益也。彼则曰是皆有为法,非吾所贵。佛所以教人者,以无为法耳。故无耕稼之为而偃然食饭,无蚕桑之为而偃然衣帛,然安能使天下农夫织妇皆能如佛之无鹭乎?今据天下之农夫织妇皆能为僧尼,则彼之欲衣食一日而不可得矣。推是而原其情、定其罪,岂不甚于尸素之徒邪#┳子不去饩羊者,以告朔之礼在焉故也。羊存则礼尚且不废,羊亡则后之人无复可孜矣。盖为存礼,非为存羊也。先王之法服,上衣、下裳,十有二章,被于一身,具天地万物之象,所谓法也。佛之服何所法哉?无所法则不足存矣。凡人之制衣服,将以蔽身,不得已而用刀尺,然与身相称非故为剪割也。今僧所谓九条、七条、五条者,取全幅之帛,矩断而缝之,为一大方,以容手则无袂,以挈振则无领,以敛束则无带,齐衽前后,与人身了不相附,横披而偏袒之,大抵如丐人所衣之状,而华之以磨衲,重之以金栏。有袖之衣反名之曰偏,无袖之衣反名之曰法,不知此法何取则也。苟以为法,则无施而不可,乃曰“袈裟非朝廷之服,钵盂非廊庙之器,削发毁形之人,不可厕诸侯之礼”,是乃戎狄自以为法,而非中华之正法明矣!凡僧人之护持其教者,不使一事一行少屈于人。譬犹两兵相交,而选锋失利,则来势崩坏,莫可禁止。其营私自利之计,遂遏而不行。故必有赴汤火、犯白刃、捐死以救之者。不然,或以巧言、机论移人主之意,必胜而后已。此皆君相不学先王之道,故为彼所燃耳。如逮法师之书,非特王谧不能折,自今观之,知其非者亦鲜矣!予故详说以辟之,岂好辩哉!亦不得已蔫耳!
(宋孝武大明六年,有司奏曰:“浮屠为教,凌越典度,偃倨尊戚。宁有屈膝四辈而简礼于二亲,稽首众腊而直体万乘者哉?咸康创议,元兴载述,而事屈偏郜,道挫余分。今畿甸之内,容弗臣之人,阶席之间,延抗礼之客,非所以一风范、示景则也。臣等参议,以为沙门皆当尽礼虔敬,则朝徽有序矣。”帝从之。)
圣人之道与天下共之,父子皆欲其慈孝,君臣皆欲其明忠,不私于一身也。佛之道独善其一身,不可以兼济天下。我自有出世之法,不著乎父子君臣之间,视人世之父子君臣,犹越人视秦人之肥瘠,以其所重者自为,而以所轻所贱者施于人,岂善道哉?其所稽首屈膝以为父兄者,又皆四海九州农工商贾之流,非有一日之素也。而不拜君父,是以君父不如农工商贾之流,抑谓君父为法外之物不足以当其。拜邪?人君南面而受朝,天下之真贤实能无不俯伏致敬,偃然当之。而重农工商贾之髡其首者,反不使之拜,岂非昏惑倒置之甚欤?宋有司之言当矣。
(释彦惊曰:“孝武从大明六年至景明元年,凡四载,令拜国主,而僧竟不行。岂非理悖天常,使纶言徒设邪!”)
天常者,天命在人之常理也。常理者,父子、君臣、夫妇之大伦也。父道、君道、夫道,于伦为尊。子道、臣道、妇道,于伦为卑。卑屈于尊,理不可易也。释氏毁弃人伦,不父其父,不君其君,绝天地配合生育万物之道,乃所谓乱常逆理之人,孝武之所恶而欲禁之者也。彦悰反以为理悖天常,岂非狠戾之甚欤?致拜国主之令,固常行之矣。考明瞻对隋主之言,及龙朔二年僧人上宰相状,则知宋武之时,其徒未有不设拜者。彦悰何据而云韶格不行邪?诚使有之,乃是当时立法不严,故奸猾顽顿者得以抗拒耳。如必不可屈,则宜投之四裔,使从彼教,以称其尊师奉道之心,不可使偃然自肆于中华,以为邪说之标的也。
(隋炀帝太业中,令沙门致拜人主及官长。五年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