求盈而不自主之憾,故焄蒿未谢之余,自有怆况之神依依于左右。方且求盈,而终于见诎,情之所不可堪也。圣人通于其志,而迫遽之心茀焉,如物之哀而勿容或释矣。
夫动以天者,于道无所仿也。天所动者斯为道,道以行其不容已者也;祈于道而天之初几以隐。因于物者,于理无所推也。物之变也莫非理,理自有其不容已者也;求诸理而物之感通以阂。今夫念继序之不皇,而感前人之勤止,不终其佑。思日月之逾迈,而悼昊天之未报,追悔其非:此亦可谓仁孝之用心,于道无违,于理必致者矣。而赤子之心,虑所不及,生死之际,情所不遑。以此知人也,非天也,性之所溢出而固可已者也。夫圣人亦惟此而已矣。故我以信圣人之哭死而哀,非为生者也,性自足乎哀而无所待也。
利物足以和义不私利于己,而义在其中矣。
盖利在物,则义在己。义利不两立,而非不可和也。君子辨此夙矣。然非自强之天德安能哉!
尝闻命筮者曰:义则问,志则否。以志之或淫于利也。
然则天之以利为德,惟天任之,而非君子之所可事也乎?夫利之为言,行与不行、得与不得之谓也。有涂于此,而两不能容:我行,物斯止矣;我止,物斯行矣。有物于此,而交倚为用:我之得,物所失也;物之得,我所失也。行不行、得不得之间,义之所自以合离者也。君子豁然知利之为物所待也,即为己之所自裁也,不讳言利而以物为心,抑岂离所行所得者以为义哉!
除天下之大害,则勖其戎昭果毅,致武以争利钝之交,无所恤也。若其害止于一身,则安之于命,而命即为义之所自定。夫天之以肃杀戢蕃芜之患而恣老物之息者,亦此义也,胡不和也!兴天下之大利,则勤于康功田功,秉时以导利源之溥,无或逸也。若其得止于一己,则孤尚其志,而志即为义之所自持。夫天之以西成敛品物之实而厚生民之养者,亦此义也,胡不和也。
故一介之取,濒穷厄而不系其心,千乘之辞,屡流离而不生其怨。而苟可以利一国利一乡乃至利一夫之不获者,理所可推,恩所可及,则君子而谋细人之务,日孳孳焉劳之劝之,不吝其勤,以为非是而不惬,惟其胜己有权而用物有制也,自强不息之道然也。
呜呼!利之为用大矣哉!非勤弗获也,非恒弗能继也,终日干干而美利乃集焉。然而小人专之以自居,则干之利天下者,岂为一人设哉!阴柔之情间于中,疲役以怀安饱而自弃其天,凶之府也,幸免者枉耳。是故《易》不为之谋也。
莫益之,或击之,立心勿恒,凶且夫古今遐迩得失利害,皆人之所常有事也,孰知夫常者之非有常乎?孰知夫非有常者之固有常乎?
逐乎小喜而遗乎大忧,犹可言也;喜者在此而忧者即在此,不可言也。
以大常洁度之,愚哉逐物求益者之莫能免也。夫人之立心,未有不求益者,未有不避击者;君子以之受天之佑而远人之怨,小人以之丧其廉耻而叛其君父,乃自其大常者而洁度之,则适足以为天下笑。请言其愚:以为益也,芒芒然而求之,而不知击者之随之也;逮其击而又避之若恐不及,又不意击者之转为益也。以为击也,悻悻然而避之,而不知击者之固益也;见为益而又求之若恐不得,又不知益者之更深其击也。
四顾而视天下,有以之而益者矣,则从而效之,然而于己不效,而复得击矣。是何天下幸而己不幸也?怨天尤人,而击之者愈甚。偶然而遇之于吾身,困以得益矣,则又从而为之,然而于前幸获,而今则击矣。是何前日之利而今遽变也?振掉失守,而其受击也更烈。呜呼!以为可常而孰知其不常。于此不知,而欲知善恶吉凶之理数固有之大常也,其可得哉!
夫邪正之途,成败之轨,祸福之归,纲常名教之所存,礼乐文章风会之所自定,有规之一日者矣;有规之数岁者矣;有规之终身者矣;终身之余,上有前古,下有后今矣。非立心之迂也:一日者亦前古后今之一日,则合前古后今之益以治一日,而一日之益乃以不迫而不穷。勿恒者曰:“吾利当前耳,古今不相及,而恶用知之”!乃不知击之者非前古后今而在此一日也,有度之一身者矣;有度之一家者矣;有度之天下者矣;天下之故,天地屡变,万物屡迁矣。非立心之诞也;一身者固天地万物中之一身,则酌天地万物之益以裕一身,而一身之益乃以无怨而无恶。勿恒者曰:“只阅我躬耳,变迁任乎数,何容心焉”!乃不知击之者非天地万物而自贻于身也。
不求益,何从击之?不避击,或益之矣。澹定以绝小功小利之相诱,执持以保不僭不忒之有素,益所为长裕而不设也,非勿恒者之所及久矣。
人心惟危,道心惟微于心而层累言之,其势殊矣。
盖人心本受命于道,而不能不为人心也,故危微之势成。
且心,灵明之谓也,而有合有分,有源有流,于是而有殊势焉。天之降命用其合,成乎形质而分矣。形质之所以成为其源,既成而分则流矣。知其统于心,而抑知其势之殊,于是而其几以显,且知惧焉。
合之必分,源之必流,势之必然者也。其分也分其合,其流也流其源,理之固然者也。至于既分既流,则理不可恃,而一听乎势,知道虽夙,能不谨持之哉!天之降命曰道,成