曰:“修辞立其诚。”不诚,何以修辞?
一念收敛,则万善来同;一念放恣,则百邪乘衅。
得罪于法,尚可逃避;得罪于理,更没处存身。只我的心便放不过我。是故君子畏理甚于畏法。
或问:“鸡鸣而起,若未接物,如何为善?”程子曰:“只主于敬便是善。”愚谓:惟圣人未接物时何思何虑?贤人以下,睡觉时,合下便动个念头,或昨日已行事,或今日当行事,便来心上。只看这念头如何,如一念向好处想,便是舜边人;若一念向不好处想,便是跖边人。若念中是善,而本意却有所为,这又是舜中跖,渐来渐去,还向跖边去矣。此是务头工夫。此时克己更觉容易,点检更觉精明,所谓“去恶在纤微,持善在根本”也。
目中有花,则视万物皆妄见也;耳中有声,则听万物皆妄闻也;心中有物,则处万物皆妄意也。是故此心贵虚。
忘是无心之病,助长是有心之病。心要从容自在,活泼于有无之间。
静之一字,十二时离不了,一刻才离便乱了。门尽日开阖,枢常静;妍蚩尽日往来,镜常静;人尽日应酬,心常静。惟静也,故能张主得动,若逐动而去,应事定不分晓。便是睡时此念不静,作个梦儿也胡乱。
把意念沉潜得下,何理不可得?把志气奋发得起,何事不可做?今之学者,将个浮躁心观理,将个委靡心临事,只模糊过了一生。
心平气和,此四字非涵养不能做,工夫只在个定火。火定则百物兼照,万事得理。水明而火昏。静属水,动属火,故病人火动则躁扰狂越,及其苏定,浑不能记。苏定者,水澄清而火熄也。故人非火不生,非火不死;事非火不济,非火不败。惟君子善处火,故身安而德滋。
当可怨、可怒、可辩、可诉、可喜、可愕之际,其气甚平,这是多大涵养。
天地间真滋味,惟静者能尝得出;天地间真机括,惟静者能看得透;天地间真情景,惟静者能题得破。作热闹人,说孟浪语,岂无一得?皆偶合也。
未有甘心快意而不殃身者。惟理义之悦我心,却步步是安乐境。
问:“慎独如何解?”曰:“先要认住独字。独字就是意字。稠人广坐、千军万马中,都有个独。只这意念发出来是大中至正底,这不劳慎,就将这独字做去,便是天德王道。这意念发出来,九分九厘是,只有一厘苟且为人之意,便要点检克治,这便是慎独了。”
用三十年心力除一个伪字不得。或曰:“君尽尚实矣。”余曰:“所谓伪者,岂必在言行间哉?实心为民,杂一念德我之心便是伪;实心为善,杂一念求知之心便是伪;道理上该做十分,只争一毫未满足便是伪;汲汲于向义,才有二三心便是伪;白昼所为皆善,而梦寐有非僻之干便是伪;心中有九分,外面做得恰象十分便是伪。此独觉之伪也,余皆不能去,恐渐渍防闲,延恶于言行间耳。”
自家好处掩藏几分,这是涵蓄以养深;别人不好处要掩藏几分,这是浑厚以养大。
宁耐,是思事第一法。安详,是处事第一法。谦退,是保身第一法。涵容,是处人第一法。置富贵、贫贱、死生、常变于度外,是养心第一法。
胸中情景,要看得春不是繁华、夏不是发畅、秋不是寥落、冬不是枯槁,方为我境。
大丈夫不怕人,只是怕理;不恃人,只是恃道。
静里看物欲,如业镜照妖。
躁心、浮气、浅衷、狭量,此八字,进德者之大忌也。去此八字,只用得一字,曰:“主静。”静则凝重。静中境自是宽阔。
士君子要养心气,心气一衰,天下万事,分毫做不得。冉有只是个心气不足。
主静之力,大于千牛,勇于十虎。
君子洗得此心净,则两间不见一尘;充得此心尽,则两间不见一碍;养得此心定,则两间不见一怖;持得此心坚,则两间不见一难。
人只是心不放肆,便无过差;只是心不怠忽,便无遗忘。
胸中只摆脱一“恋”字,便十分爽净,十分自在。人生最苦处,只是此心沾泥带水,明是知得,不能断割耳。
盗只是欺人。此心有一毫欺人、一事欺人、一语欺人,人虽不知,即未发觉之盗也。言如是而行欺之,是行者言之盗也;心如是而口欺之,是口者心之盗也;才发一个真实心,骤发一个伪妄心,是心者心之盗也。谚云:“瞒心昧己。”有味哉其言之矣。欺世盗名,其过大;瞒心昧己,其过深。
此心果有不可昧之真知,不可强之定见,虽断舌可也,决不可从人然诺。
才要说睡,便睡不着;才说要忘,便忘不得。
举世都是我心。去了这我心,便是四通八达,六合内无一些界限。要去我心,须要时时省察:这念头是为天地万物?是为我?
目不容一尘,齿不容一芥,非我固有也。如何灵台内许多荆榛却自容得?
手有手之道,足有足之道,耳目鼻口有耳目鼻口之道。但此辈皆是奴婢,都听天君使令。使之以正也,顺从,使之以邪也,顺从。渠自没罪过,若有罪过,都是天君承当。
心一松散,万事不可收拾;心一疏忽,万事不入耳目;心一执