只把二然字看得真;守得定,有多少受用处!
气用形,形尽而气不尽;火用薪,薪尽而火不尽。故天地惟无能用有,五行惟火为气,其四者皆形也。
气盛便不见涵养。浩然之气虽充塞天地间,其实本体闲定:冉冉口鼻中不足以呼吸。
有天欲,有人欲。吟风弄月,傍花随柳,此天欲也。声色贷利,此人欲也。天欲不可无,无则禅;人欲不可有,有则秽。
天欲即好的人欲,人欲即不好底天欲。
朱子云:“不求人知而求天知。”为初学言也。君子为善,只为性中当如此,或此心过不去。天知、地知、人知、我知,浑是不求底,有一求心,便是伪,求而不得,此念定是衰歇。
以吾身为内,则吾身之外皆外物也,故富贵利达,可生可荣,苟非道焉,而君子不居;以吾心为内,则吾身亦外物也;故贫贱忧戚,可辱可杀,苟道焉,而君于不辞。
或问敬之道。曰,“外面整齐严肃,内面齐庄中正,是静时涵养的敬;读书则心在于所读,治事则心在于所治,是主一无边的敬;出门如见大宾,使民如承大祭,是随事小心的敬”。或曰:“若笑谈歌咏、宴息造次之时,恐如是则矜持不泰然矣。”
曰:“敬以端严为体,以虚活为用,以不离于正为主。斋日衣冠而寝,梦寐乎所祭者也。不斋之寝,则解衣脱冕矣。未有释衣冕而持敬也。然而心不流于邪僻,事不诡于道义,则不害其为敬矣;君若专去端严上求敬,则荷锄负畚、执辔御车、鄙事贱役,古圣贤皆为之矣,岂能日日手容恭、足容重耶?又若孔子曲肱指掌,及居,不容点之浴沂,何害其为敬耶?大端心与正依,事与道合,虽不拘拘于端严,不害其为敬。苟心游手里,意逐百欲,而此身却兀然端严在此,这是敬否?譬如谨避深藏,秉烛鸣佩,缓步轻声,女教内则原是如此,所以养贞信也。若馌妇汲妻,及当颠沛奔走之际,自是回避不得。然而贞信之守与深藏谨避者同是,何害其为女教哉?是故敬不择人,敬不择事,敬不择时,敬不择地,只要个心与正依,事与道合。”
先难后获,此是立德立功第一个张主。若认得先难是了,只一向持循去,任千毁万谤也莫动心,年如是,月如是,竟无效验也,只如是久则自无不获之理。故工夫循序以进之,效验从容以俟之,若欲速,便是揠苗者,自是欲速不来。
造化之精,性天之妙,惟静观者知之,惟静养者契之,难与纷扰者道。故止水见星月,才动便光芒错杂矣。悲夫!纷扰者,昏昏以终身而一无所见也。
满腔子是侧隐之心,满六合是运恻隐之心处。君子于六合飞潜动植、纤细毫末之物,见其得所则油然而喜,与自家得所一般;见其失所则闵然而戚,与自家失所一般,位育念头如何一刻放得下?
万物生于性,死于情。故上智去情,君子正情,众人任情,小人肆情。夫知情之能死人也,则当游心于淡泊无味之乡,而于世之所欣戚趋避漠然不以婴其虑,则身苦而心乐,感殊而应一,其所不能逃者,与天下同其所;了然独得者,与天下异。
此身要与世融液,不见有万物形迹、六合界限,此之谓化;然中间却不模糊,自有各正的道理,此之谓精。
人一生不闻道 ,真是可怜!
已欲立而立人,己欲达而达人,便是肫肫其仁,天下一家滋味。然须推及鸟兽,又推及草木,方充得尽。若父子兄弟间便有各自立达、争先求胜的念头,更那顾得别个。
天德只是个无我,王道只是个爱人。
道是第一等,德是第二等,功是第三等,名是第四等。自然之谓道,与自然游谓之道士。体道之谓德,百行俱修谓之德士。
济世成物谓之功。一味为天下洁身着世谓之名。一味为自家立言者亦不出此四家之言,下此不入等矣。
凡动天感物,皆纯气也。至刚至柔与中和之气皆有所感动,纯故也。十分纯里才有一毫杂,便不能感动。无论佳气戾气,只纯了,其应便捷于影响。
万事万物有分别,圣人之心无分别,因而付之耳。譬之日因万物以为影,水因万川以顺流,而日水原无两,未尝不分别,而非以我分别之也。以我分别,自是分别不得。
下学学个什么?上达达个什么?下学者,学其所达也;上达者,达其所学也。
弘毅,坤道也。《易》曰“含弘光大”,言弘也:“利永贞”,言毅也。不毅不弘,何以载物?
六经言道而不辨,辨自孟子始;汉儒解经而不论,论自宋儒始;宋儒尊理而不僭,僭自世儒始,
圣贤学问是一套,行王道必本天德;后世学问是两截,不修己只管治人。
自非生知之圣,未有言而不思者。貌深沉而言安定,若蹇若疑,欲发欲留。虽有失焉者,寡矣,神奋扬而语急速,若涌若悬,半跲半晦,虽有得焉者,寡矣。夫一言之发,四面皆渊阱也。喜言之则以为骄,戚言之则以为懦,谦言之则以为谄,直言之则以为陵,微言之则以为险,明言之则以为浮。无心犯讳,则谓有心之讥;无为发端,则疑有为之说。简而当事,曲而当情,精而当理,确而当时,一言而济事,一言而服人,一言而明道