休戚,吾道之兴废者,曾未闻一人焉;况致力于升降、休戚、兴废之际者乎?乌得睹一二人以慰吾望,乌得效一二分,以杜吾志乎?
一日独坐斋中,欲入内,思先正云“人君一日亲贤士大夫之时多,见宫妾妇寺之时少;则德日进”。学者自治,何独不然?斋中即独坐,庄对墙壁箴、铭,亦俨然诤友之在旁矣。
之田杀步屈。思步屈何罪?以至贱妨贵者之养,即罪矣。故蟊、螣生苗中,先王欲思田祖之神,秉畀炎火;豕、鼠妨稼,先王祀猫、虎使食之;甚至鱼、鳖生河海,与人并育不相害,而伏羲网之,孔子钓之。盖天地之性人为贵,杀至贱以养至贵,义也;取之有节,用之以礼,斯仁行其中矣。此圣人造乾坤、差等别之道,异于佛氏假慈悲而颠倒错乱者也。
思周公、孔子当逆知后世离事物以为道,舍事物以为学,故德行、艺统名之曰“ 三物”,明乎艺固事物之功,德行亦在事物上修德制行,悬空当不得他,名目混不得。大学
“三纲领”、“八条目”何等大?何等繁?而总归下手处,乃曰“在格物”。谓之“物”,则空寂光莹固混不得,即书本、经文亦当不得;谓之“格”,则必犯手搏弄,不惟静、敬、顿悟等混不得,即读、作、讲解都当不得。如此真切,如此堤防,犹有佛、仙离物之道,汉、宋舍物之学,乾坤何不幸也!
离骚之人,吾钦其忠,而恶其文之妆堆;左氏之理,吾爱其静,而恶其词之浮夸,以为皆衰世之文,启后世雕刻之风,伤古人典雅之体。所称以文字祸天下苍生者,二子亦分其辜焉。
永保天禄,允祚遐昌。谁其几及,惟周文王。肃雍敬止,下上偕臧。小子罪戾,尚知景行。夙夜无愧,萃兹百祥。
壬戌春二月八日,鼓琴,足旁一小蝎,蹴之。思舜作乐致凤仪,予弹琴而召蝎。盖予有暴躁之气,正如方启蛰之小蝎,近阴气而少阳和,宜取为戒。乃更为舒徐和缓之韵,三弄而罢。
或与族人有口隙,谓之曰:“族人与吾同祖,正如吾四肢手足,虽有歧形,实一体也;一体相戕,吾祖宗之神得无伤乎!彼不知为一体,吾知之;彼不暇思祖宗,吾思之。如今碗阔于蔬,故盛得蔬;桌大于碗,故载得碗。”其人大感,拊心曰:“是吾志也。”
思周公教法“开而弗达,强而弗抑”,古人奖人常过其量,良有深心;吾坐反此,不能成人材,又不能容众,屡自怼恨,不能悛改,即此便是“闻义不徙,不善不改”。以后凡言人之短,奖人之善,必谨而书之。犯前过轻者,痛自惩艾;重则跪。过在家人宗族,跪于父祠前;过在教人交友,跪于孔子神位前;或遇事忙时迫,亦必叩首拜谢。
刚主少年时,有骄浮气,先生曰:“仆昔事石卿先生,尝拱手以听,先生院中游走讲论,目不一视,至二鼓,仆不敢移处;事文孝先生,侍坐,先生南面,时而指使如仆役。足下若遇诸先生,恐不能受益也。”刚主亟下拜曰:“承先生教,敢不急改。”
谓刚主曰:“吾欲三日不刑一人,而化一邑之异端;欲一月不刑一人,而均一邑之田亩,何道而可?”刚主三发策,靖异端,皆不出刑名文墨之套。先生曰:“贤自病后,睿思减矣。”刚主问:“三日不刑一人而邪教化,有成算乎?曰:“有。呼各门头行而开导之,使明邪正,即立为耆、约,使之更教其属,不两日皆良民矣。”问均田,曰:“亦任人耳。八家为井,立井长;十井为通,有通长;十通为成,有成长;随量随授之产,不逾月可毕矣。”
伊尹耕莘野,非义非道,一介不取与,嚣嚣畎亩,一似全无意于天下生民者;后遇成汤三聘,即“自任以天下之重”乃尔;孔明高卧,“苟全性命,不求闻达”,一似全无意于汉末气运者;后遇昭烈三顾,即“鞠躬尽瘁”乃尔,岂知舜之“饭糗茹草,若将终身”皆然。儒者成法,合当如此。
天之将兴一代也,必生以勤兵绩武之主,使之征慑海外,而子孙世享太平,宗祀灵长,如汉武帝、唐世民、明永乐是也。天之将亡一代也,亦必生以勤兵绩武之主,或干戈交起之事,使之耗财杀士,而横敛致怨,宗祀以亡,如秦始皇、隋炀帝、元、明末是也。其机只在于岁,岁丰则足以给其雄威,而国运永;岁凶则适以暴民生,乱国运。宋之初兴欠武功,故后代懦弱。
刚主问:“出将奚先?”先生曰:“使予得君,第一义在均田。田不均,则教养诸政俱无措施处,纵有施为,横渠所谓‘终苟道’也。”刚主曰:“众议纷阻,民情惊怨,大难猝举。”先生曰:“所谓‘愚民不可与谋始’也。孔子犹不免麛裘之谤,况他人乎?吾于三代后最羡神宗、安石,但其术自不好,行成亦无济。今若行先王之道,须集百官,晓以朝廷断决大义,事在必行,官之忠勤才干者,尽心奉法,阻挠抗违者,定以乱法黜罪。今人文墨无识,偏能多言乱挠,不如此,一事不可行也。”
颜羽深言多子之苦,先生曰:“人世苦处都乐,如为父养子而苦,父之乐也;为子事父而苦,子之乐也;苟无可苦,便无所乐。”羽终言为苦。先生曰:“翁不觉其乐,试观君臣具见之矣。如禹治水,稷教稼,苦人也;颜子箪瓢陋巷自甘,乐人也,禹、稷乐乎?颜子乐乎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