般受苦,为何废了人伦?你们都思量思量,不可胡迷到底也!
第二唤
此篇多为参禅悟道、登高座发偈律的僧人与谈清静、炼丹火、希飞升的道士立说,较前项人惑渐深,迷渐远,唤回颇难。然此等率出聪明静养之人,聪明人易驰高远,故惑于异者多。仆以为聪明人易惑亦易悟,静养人善思又善听,况吾之俚言,如数一二,如辨黑白,如闻钟鼓,亦易入者。一悟一思,而猛然醒,幡然改,同快人伦之乐,岂不美哉!
佛道说真空;仙道说真静。不惟空也,并空其空,故心经之旨,“无无明,亦无无明尽”;不徒静也,且静之又静,故道德经之旨,牝矣又玄,玄矣又屯屯。吾今以实药其空,以动济其静,为僧道者不我服也,入之深,惑之固,方且望其空静而前进之不暇,又焉能听吾所谓实与动乎!今姑即佛之所谓空,道之所谓静者穷之,而后与之言实与动。佛殊不能空也,即能空之,益无取;道殊不能静也,即能静之,益无取。三才既立,有日月则不能无照临,有山川则不能无流峙,有耳目则不能无视听;佛不能使天无日月,不能使地无山川,不能使人无耳目,安在其能空乎!道不能使日月不照临,不能使山川不流峙,不能使耳目不视听,安在其能静乎!佛道之空静,正如陈仲子之廉,不能充其操者也。即使取其愿而各遂之,佛者之心而果入定矣,空之真而觉之大矣,洞照万象矣,此正如空室悬一明镜,并不施之粉黛妆梳,镜虽明亦奚以为!曰大觉,曰智慧,曰慈悲,而不施之于子臣弟友,方且照不及君父而以为累,照不及自身之耳目心意而以为贼,天地间亦何用此洞照也!且人人而得此空寂之洞照也,人道灭矣,天地其空设乎?道者之心而果死灰矣,嗜欲不作,心肾秘交,丹候九转矣,正如深山中精怪,并不可以服乘致用,虽长寿亦两间一蠹。曰真人,曰至人,曰太上,而不可推之天下国家,方且盗天地之气以长存,炼五行之精以自保,乾坤中亦何赖有此太上也!且人人而得此静极之仙果也,人道又绝矣,天地其能容乎?世传五百年雷震一次,此必然之理,盖人中妖也,天地之盗也。
请问:若辈聪明人乎,愚蒙人乎?果愚蒙人也,宜耕田凿井以养父母,以受天子之法制,不应妄为大言,鼓天下之愚民而立教门。若聪明人也,则以天地粹气所钟,宜学为公卿百执事,以勤民生,以佐王治,以辅扶天地,不宜退而寂灭,以负天地笃生之心。
朝廷设官分职以为万民长,立法定律以防万民欲。人虽贤智,只得遵朝廷法律而行,所谓“虽有其德,苟无其位,亦不敢作礼乐也”。你们辄敢登高座谈禅,使人跪问立听,辄敢动刑杖,是与天子长吏争权也;辄敢别定律令,号招士民,谓之受戒,各省直愚民呼朋引类,赴北京五台受禅师法戒,是与天子争民也。堂堂皇王之天下,俨然半属梵王子之臣民,倘朝廷震怒或大臣奏参,岂不可惧!猛醒猛醒!
你们那个是西域番僧?大都是我天朝聪明人。欲求道,当求我尧、舜、周、孔之道,尧、舜、周、孔之道是我们生下来现成的道。此身是父母生的,父母生此身,如树根长出身干枝叶,若去父母,是树根,还成甚么树!所以尧、舜、周、孔之道全在于孝,小而养口体,悦心志,大而显亲扬名,再大而严父配断了天。自庶人上至天子,各随分量,都要完满,毫厘不尽,便是缺欠,便不可以为子,不可以为人。况敢抛却父母,忍心害理,视为路人,还了得!此身合兄弟同生,都要相爱,有兄长,又如树上生的前一节后一节,若离了兄,正如树枝断去前截,定后截都坏了。所以尧、舜、周、孔之道全在于弟,隅坐随行,尊父母的嫡子,敬之如严君,爱父母的遗体,爱之如婴儿。无贵无贱,各随分量,都要完满,分毫不尽,便是缺欠,便不可以为人弟,即不可以为人子,况敢抛却兄长,忍心害理,视为路人,还了得!父母生下我,我又娶妻,作子孙的父母,他日子孙又长成作父母,故曰“有夫妇然后有父子,有父子然后有兄弟,有兄弟然后有朋友,有朋友然后有君臣”。故“尧、舜之道,造端乎夫妇”,此端字,是端倪的端字,如织布帛之有头绪,如生草木之有萌芽,无头绪则布帛没处织,无萌芽则草木没处生,无夫妇则人何处生?一切伦理都无,世界都无矣。且你们做佛弟子的,那一个不是夫妇生来的?若无夫妇,你们都无,佛向那里讨弟子?佛的父亲若无夫妇,佛且无了,那里有这一教?说到这里,你们可知佛是邪教了,是异端了。假佛原是正道,原行得,他是西域的师,西域的神,我们有我中国的师,中国的神。自己的师长不尊,为甚么去尊人家师长?自己的父母不孝,为甚么去孝人家?何况原是邪教,原是异端!由其道,一步行不去,从他做甚?你们最聪明,说到这里,莫道你们有才料,在世间做的别事,便做个农夫,做个乞丐,也不失为正人。为甚么上高座,阖眼并手,跟番鬼谈邪言,自欺以欺世也?思之思之!
佛轻视了此身,说被此身累碍,耳受许多声,目受许多色,口鼻受许多味,心意受许多事物,不得爽利空的去,所以将自己耳目口鼻都看作贼。充其意,直是死灭了,方不受这形体累碍,所以言圆寂,言涅槃,有九定三解脱诸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