画,细入毫发,故能通灵入圣。今人动曰取态,谓之游戏笔墨则可耳,以言乎画,则未也。
  
  形似
  东坡诗:论画以形似,见与儿童邻;作诗必此诗,定知非诗人。此论诗则可,论画则不可。未有形不似而反得其神者。此老不能工画,故以此自文。犹云胜固欣然,败亦可喜,空钩意钓,岂在鲂鲤,亦以不能奕,故作此禅语耳。又谓:写真在目与颧肖,则馀无不肖。亦非的论唐白居易诗:画无常工,以似为工;学无常师,以真为师。宋郭熙亦曰:诗是无形画,画是有形诗。而东坡乃以形似为非,直谓之门外人可也
  
  文人画
  画者,文之极也,故古今文人颇多著意。张彦远所次历代画人,冠裳大半,必其人胸中有书,故画来有书卷气,无论写意工致,总不落俗。是以少陵题咏,曲尽形容,昌黎作记,不遗毫发,欧文忠、三苏父子、两晁兄弟、山谷、后山等评论精高,挥翰超拔。然则画者岂独艺之云乎宋邓椿论画
  
  雅俗
  笔之雅俗,本于性生,亦由于学习。生而俗者不可医,习而俗者犹可救。俗眼不识,但以颜色鲜明、繁华富贵者为妙。而强为知识者,又以水墨为雅,以脂粉为俗。二者所见略同,不知画固有浓脂艳粉而不伤于雅,淡墨数笔而无解于俗者。此中得失,可为知者道耳。
  
  写生
  昔人写生,先用心于行干分条,分寸之闲,几多曲折,肤理纵横,各核名实,虽有偃仰柔劲之不同,自具迎D承露之态。勾萌折甲,以至花叶葳蕤,脱k垂实,皆一气呵成,绝无做作。今人一枝一千,既少分别,朝荣夜舒,情性全乖,无惑乎花不附木,木不附土,剪彩欺人,生意何在所以贵贱修促,苗裔断延,皆可征效。明顾凝远画引
  
  生机
  董其昌曰:画之道,所谓宇宙在乎手者,眼前无非生机,故其人往往多寿。至如刻画细谨,为造物役者,乃能损寿,盖无生机也。黄子久、沈石田、文徵仲皆大耋,仇英短命,此其征矣。
  
  天趣
  人能以画寓意,明窗净几,描写景物,名花折枝,想其态度绰约,枝叶宛转,向日舒笑,迎风欹斜,含烟弄雨,初开残落,布置笔端,不觉妙合天趣,自是一乐。然必兴会自至,方见天机活泼。若一涉应酬,则烦苦郁塞,无味极矣,安得有画
  
  结构
  宋政和中,建设画学,用太学考试法试四方画士。以古人诗句命题,尝试竹锁桥边卖酒家,人皆向酒家著笔,一史但于桥头竹前挂一酒帘而已。又试踏花归去马蹄香,人皆作马上看花景,一史于落红径上写数蝴蝶飞逐马后。又试嫩绿枝头红一点,人皆于花木妆点,一史独危亭缥缈绿杨隐映之处,画一美人凭栏而立。果皆得中魁选。想其结构时意象惨淡,图成后落落大方,推陈出新,真切而不落纤巧,乃为结构。
  
  定稿
  古人画稿谓之粉本,前辈多宝蓄之,盖其草草不经意处有自然之妙也。宣和、绍兴所藏粉本多有神妙者。可见画求其工,未有不先定稿者、
  也。定稿之法,先以枯墨布成小景,而后放之,有未妥处,即为更改。梓入画宫于堵,即此法也。若用成稿,亦须校其差谬,损益视幅之广狭小大而裁定之,乃为合式。今人不通画道,动以成稿为辞,毫厘千里,竟成痼疾,是可叹也。
  
  临摹
  临摹即六法中之传模,但须得古人用意处,乃为不误,否则与塾童印本何异夫圣人之言,贤人述之而固矣;贤人之言,庸人述之而谬矣。一摹再摹,瘦者渐肥,曲者已直。摹至数十遍,全非本来面目。此皆不求生理,于画法未明之故也。能脱手落稿杼轴予怀者,方许临摹。临摹亦岂易言哉!
  
  绘实绘虚
  人有言绘雪者不能绘其清,绘月者不能绘其明,绘花者不能绘其馨,绘人者不能绘其情。以数者虚而不可以形求也。不知实者逼肖则虚者自出,故画北风图则生凉,画云汉图则生热,画水于壁则夜闻水声。谓为不能者,固不知画者也。
  
  法古
  明范允临云:不学晋书,终成下品;惟画亦然五代以前名迹已不可考,而宋元名迹,珍赏家犹藏一二,其残缣断素流落人间者,明眼亦能得之。斯画家宗匠也,有志
  法古者留意访求,潜心摹拟,方能得其神理。今之画者,不见一古人真迹,而师心自创,妄意涂抹,悬之市中,以易斗米,画安得佳耶!
  
  画所
  宋顾骏之尝构高楼以为画所,每登楼去梯,家人罕见。必时景融朗,然后含毫,若天地阴惨,则不操笔。今之画者,笔墨混于尘埃,丹青和其墨滓,徒污绢素,岂曰绘画!
  
  画品
  古之工画者,非名公巨卿,即高人逸士,未有品不高而能画者。王绂于月夜闻邻舟笛声,访之,赠以画竹。翌旦,其人以重币求双幅,绂麾之,并收其前赠。今人略知饰色,便思求利,曲意徇人,其人可知,其画可知也。又文徵仲、董文敏,生前即多赝本,或求名款,亦姑应之,其度量有过人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