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宰相有仙骨,坐爱岭头生白云。壁张此画定惊倒,先请倩人扶著君。朱晦翁又题云:闲云无四时,散漫此山谷。幸乏霖雨姿,何妨媚幽独。余每有当其语,画成即以题之。庚戌春日,寓于德清吴礼部之来青楼,楼收西湖之胜,画中所得不少。余自闽中归,阻雨湖上,日望两峰如浓墨画,每有所会,辄为拈笔,成此长卷,凡半阅月。雨霁图穷别构一境,不使米氏父子可伎俩矣。因记其岁月于此。
  米元晖作潇湘白云图,自题云:夜雨初霁,晓云欲出’其状若此。此卷余从项晦伯购之,携以自随。至洞庭湖舟次,斜阳篷底,一望空阔,长天云物,怪怪奇奇,一幅米家墨戏也。它此每将暮辄卷帘看画卷,觉所将卷为剩物矣。湘江上奇云大似郭河阳雪山,其平展沙脚,与墨沈淋
  
  漓,乃似米家父子耳。古文语郭熙画石如云,不虚也。
  米家山谓之士夫画。元人有画论一卷,专辨米海岳、高房山异同,余颇有慨其语。
  米元晖又作海岳C图,谓于潇湘得画境,其次则京口诸山与湘山差类。今海岳图亦在行笈中。元晖未尝以洞庭、北固之江山为胜,而以其云物为盛,所谓天闲万马,皆吾师也。但不知云物何以独于两地可以入画,或以江上诸名山所凭空阔,四天无遮,得穷其朝朝暮暮之变态耳。此非静者,何繇深解故论书者日:一须人品高。岂非品高则闲静,无他好萦故耶
  米敷文题潇湘图云:生平有著色袖珍卷,为翟伯寿所豪盟于天此处疑有误而后归之,今不知安在。余拟之为米家山,已复杂元人法,正可出入怀袖。
  余家有赵伯驹春山读书图、赵大年江乡清夏图。今年长至,项晦甫复以赵子昂鹊华秋色卷见贻。余兼采三赵笔意为此图,然赵吴兴已兼二子,余所学,则吴兴为多也。
  宋赵千里设色桃源图卷,昔在庚寅见之都下,后为新都吴太学所购。余无十五城之偿,惟有心艳。及观此仇英临本,精工之极,真千里后身,虽文太史悉力为之,未必能胜。语日:巧者不过习者之门。信矣。余后休承六十三年,而余获观于东郡王长公所每观唐人山水,皴法皆如铁线,至于画人物衣纹亦如之。此秘自余逗漏,从无拈出者。休承虽解画,不解参此用笔诀也。长公具眼,又多蓄唐宋迹,以余为如何。
  赵子固画水仙,欲与扬无咎梅花作敌。子固南宋人,周草窗、廖莹中极重其品。曾刺舟严陵滩下,见新月出水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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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大笑云:此文公所谓绿净不可唾,乃我水仙出现也。
  余买龚氏江贯道江山不尽图,法董、巨,是绢素,其卷约有二三丈,后有周密、林希逸跋。贯道负茶癖,叶少蕴常荐之,故周跋云;恨不乞石林见也。
  张择端清明上河图,皆南宋时追摹汴京景物,有西方美人之思。笔法纤细,亦近李昭道,惜骨力乏耳。
  画谱不载司马君实,予曾见其画,大类营邱。有小米作一幅配之,宋人题款甚多,因思古人自不可尽其伎俩。
  宋人有温公独乐园图,仇实甫有摹本。盖宋画院界画楼台,少有郭恕先、赵伯驹之韵,非余所习。兹以董北苑、黄子久法写岳阳楼图,欲其真率当彼巨丽耳。
  辋川招隐图,为郭恕先笔,余得之长安周生。今年复于吴门见郭河阳临本,乃易雪景为设色山矣,河阳笔力已自小减,矧余野战之师,何敢言夺赵帜耶
  宋元明画,余所藏各家甚备,惟燕文贵小景未见耳。昨年于潘侍御翔公邸舍见溪山风雨图,行笔润秀,在惠崇、巨然之间。借观旬日,写此图以拟之
  余在长安苑西草堂所临郭恕先画,粉本也,恨未设色与点缀小树,然布置与真本相似。
  郭忠恕G山行旅图,余得之长安。馆师韩宗伯见而奇之,谓此图如沧海沉珠,荆山韫玉,卞和一出,真足绝凡。余每叹服斯言。乙巳春作此小幅,如与古人有合。
  宋时名手如巨然、李、范诸公,皆有渔乐图。此起于烟波钓徒张志和,盖颜鲁公赠志和诗。而志和自为画。此唐胜事,盾人摹之,多寓意渔隐耳。元季尤多,盖四大家皆在江南葭葵间,习知渔钓之趣故也。张志和画渔翁夜傍西岩
  
  宿诗
  昔李伯时西园雅集图有两本,一作于元丰间王晋卿都尉之第,一作于元祜初安定郡王赵德麟之邸。余从长安买得团扇上者,米襄阳细楷极精,但不知何本。又别见仇英所摹,文休承跋后者。
  此梵隆之笔,盖龙眠高足,如北苑之有巨然,皆不让于师者。凡得四轴,而有端平间一题偈,实非端平间画师所能措也。
  赵大年令穰乎远,绝似右丞,秀润天成,真宋之士大夫画。此一派又传为倪云林,虽工致不敌,而荒率苍古胜矣。今作平远及扇头小景,一以此两家为宗,使人玩之不穷,味外有味可也。此条又见莫是龙画说
  赵令穰、伯驹、承旨,三家合并,虽妍而不甜。董源、米芾、高克恭,三家合并,虽纵而有法。两家法门,如鸟双翼,吾将老焉。
  元时画道最盛,惟董、巨独行,此外皆宗郭熙。其有名者,曹云西、唐子华、姚彦卿、朱泽民辈,出其十不能当倪、黄一。盖风尚使然,亦由赵文敏提醒品格,眼目皆正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