。同时徽州有汪海云,亦善画,墨气稍不及时,而画法近正。是皆不失画家矩度者也。如南京之蒋三松、汪孟文,江西之郭清狂,北方之张平山,此等虽用以揩抹,犹惧辱吾之几榻也。
   
    余前谓国初人作画,亦有但率意游戏不能精到者,然皆成章。若近年浙江人如沈青门仕,陈海樵鹤,姚江门一贯,则初无所师承,任意涂抹,然亦作大幅赠人,可笑可笑。
  
  
  画说
  明莫是龙撰。是龙字云卿,又字廷韩,号秋水。松江华亭人。幼聪颖,十岁属文,有圣童之称。万历中以贡入国学。工诗古文辞。王书法,小楷婉媚,行草豪逸。山水宗黄公望而另得蹊径。深于画理。所著《画说》,仅存十五条,又见于董其昌《画旨》、《画眼》中。《书画书录解题》以为应是后人辑录董其昌之文,而误录莫是龙之说入内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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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画说
  亡明]莫是龙
  赵大年画平远,绝似右丞,秀润天成,真宋之士大夫画。此一派又传之为倪云林,云林工致不敌,而著色苍古胜矣。今作平远及扇头小景,一以此二人为宗,使人玩之不穷,味外有味可也。
  画家之妙,全在烟云变灭中。米虎儿谓:王维画见之最多,皆如刻画,不足学也,惟以云山为墨戏。此语虽似过正,然山水中当著意生云,不可用拘染,当以墨渍出,令如气蒸,冉冉欲坠,乃可称生动之韵。
  昔人评大年画,谓得胸中千卷书,更奇古。又大年以宋宗室不得远游,每朝陵回,得写胸中丘壑,不行万里路,不读万卷书,欲作画祖,其可得乎此在吾曹勉之,无望于庸史矣。
  山之轮廓先定,然后皴之。今人从碎处积为大山,此最是病。古人运大轴,只三四大分合,所以成章。虽其中有细碎处甚多,要之取势为主。吾有元人论米、高二家山书,正先得吾意。
  
  画树之窍,只在多曲,虽一枝一节,无有可直者。其向背俯仰,全于曲中取之。或曰:然则诸家不有直树乎曰:树虽直,而生枝发节处必不多直也。董北苑树作劲挺之状,特曲处简耳;李营丘则千屈万曲,无复直笔矣。
  枯树最不可少,时于茂林中间见,乃奇古。茂林惟桧柏杨柳椿槐要郁森,其妙处在树头与四面参差,一出一入,一肥一瘦处。古人以木炭画圈,随圈而点点入之,正为此也。
  柳。宋人多写垂柳,又有点叶柳。垂柳不难画,只要分枝头得势耳。点叶柳之妙,在树头圆铺处只以汁绿渍出,又要森萧有迎风摇^之意。其枝须半明半暗。又春二月柳未垂条,秋九月柳已衰飒,俱不可混。设色亦须体此意也。
  画树木各有分别,如画潇湘图,意在荒远灭没,即不当作大树及近景丛木。如园亭景,可作杨柳梧竹及古桧青松。若以园亭树木移之山居,便不称矣。若重山复嶂,树木又别,当直枝直干,多用攒点,彼此相藉,望之模糊郁葱,似入林有猿啼虎嗥者乃称。至如春夏秋冬,风晴雨雪,又不在言也。
  画家以古为师,已自上乘,进此当以天地为师。每朝起,看云气变幻,绝近画中山。山行时见奇树,须四面取之。树有左看不入画,而右看入画者,前后亦尔。看得熟,自然传神。传神者必以形,形与心手相凑而相忘,神之所托也。树岂有不入画者,特画史收之生绢中,茂密而不繁,峭秀而不寒,即是一家眷属耳。
  画之道,所谓以宇宙在乎手者,眼前无非生机,故其
  
  人往往多寿。至如刻画细碎、为造物役者,乃能损寿,盖无生机也。黄子久、沈石田、文徵仲皆大耋,仇英知命,赵吴兴止六十馀。仇与赵虽品格不同,皆习者之流,非以画为寄、以画为乐者也。寄乐于画,自黄公望始开此门庭耳。
  禅家有南北二宗,唐时始分;画之南北二宗,亦唐时分也,但其人非南北耳。北宗则李思训父子著色山,流传而为宋之赵干、赵伯驹、伯骑,以至马、夏辈。南宗则王摩诘始用渲淡,一变钩斫之法,其传为张噪、荆、关、郭忠恕、董、巨、米家父子,以至元之四大家。亦如六祖之后,马驹、云门、临济儿孙之盛,而北宗微矣。要之摩诘所谓云峰石迹,迥出天机,笔意纵横,参乎造化者。东坡赞吴道子王维画壁亦云:吾于维也无间然。知言哉。
  古人云:有笔有墨。笔墨二字,人多不晓。画岂无笔墨哉但有轮廓而无皴法,即谓之无笔;有皴法而无轻重向背明晦,即谓之无墨。古人云石分三面,此语是笔亦是墨,可参之。
  余尝谓右军父子之书,至齐梁而风流顿尽,自唐初虞、褚辈一变其法,乃不合而合,右军父子,殆如复生。此言大不易会。盖临摹最易,神会难传故也。巨然学北苑,元章学北苑,黄子久学北苑,倪迂学北苑。学一北苑耳,而各各不相似。使俗人为之,一兴临本同,若之何能传世也。
  董北苑画树,多有不作小树者,如秋山行旅是也。又有作小树,但只远望之似树,其实凭点缀以成形者,余谓此即是米氏落茄之源委。盖小树最要淋漓约略,简于枝柯
  
  而繁于形影,欲如文君之眉,与黛色相参合,则是高手也。
  赵大年平远,写